三人一個敢教，兩個敢學，就這麼硬生生地聊到了午休結束。
回車間的路上，方盈娣還沒回過神，“喬怡，你等會把你筆記給我看看，他說的太快了，我怕我有些地方沒有記清楚。”
喬怡：“我記得比你還少，等會我們一起看，查漏補缺。可惜了，忘記問他叫什麼了，不然以後還能去請教他。”
喬怡她幫夏老太搬家那天，恰好江文華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兩人並沒有見過麵。
方盈娣：“他說的真好，身體是最要緊的，再省不能省藥錢和吃飯錢，每天都必須保證自己的營養，不然真生病了花的錢就更多了。我剛剛記下了他說的每天最基礎要吃的東西，他說每天最少要吃一個雞蛋呢。”
說到這兒，方盈娣就有些發愁了，“我哪有這個福氣吃雞蛋。”
喬怡：“供銷社的雞蛋一個也就一毛錢，你吃一個月也就三塊錢。咱們食堂的素菜不要票，也不貴，剩下兩塊錢也夠了。”
方盈娣：“可是，我還要省錢出來買些生活用品的。”
喬怡大怒：“那你彆把工資全給她們了，是你在賺錢，你自己竟然還吃不飽，他們一個個穿的衣服都比你的新，還頂梁柱呢，我看我師父說的就是沒錯，你就是個吸血包。”
方盈娣淚水漣漣，見喬怡不理她大步走到前頭去了，她擦了下眼淚，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追了上去，“喬怡，你彆生氣了，我決定了，我以後都不給錢也不回去了。除非......除非他們真的生病了，我會幫一下，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幫。”
喬怡：“我可不管你了，到時候你還要覺得我多管閒事。”
方盈娣：“沒有，我......我想明白了，我再這麼下去遲早要被他們害死的，我得活著。我......我......”
她想說她想救她姐姐妹妹，可想起自己的處境，都不知道不給錢後能不能過得了她父母那關，她說不出來了。先把自己這邊的困境解決，再去想彆的事吧。
方盈娣身體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對未來的迷茫還是對未來父母可能會給她帶來的麻煩而恐懼，總之，她並不歡喜，反而有一種走一步看一步的決絕感。
“我爸媽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方盈娣喃喃道。
喬怡聽到了，她想說如果她父母真來廠裡鬨事了，廠裡不會不管的，她作為方盈娣的好友，也一定會幫助她的，實在不行她就叫師父來幫忙，總不會讓她孤立無援的。
可還沒說出口，方盈娣又說道：“長痛不如短痛，當斷則斷不斷則亂，遲早都要麵對的，我不怕......我不怕的，我不會退縮的。”
喬怡：“......如果你聲音沒有顫抖的話，我真的會相信。”
江文華今天吃了超額的肉以及滿足了自己好為人師的隱秘快樂，一個下午乾活非常有勁，整個卸貨組今天提前完成了任務，惹得路過的廠長大大表揚了他們。
“他打雞血了？”
“中午我看到他跟兩個女娃聊天，男人嘛~”
“好事將近了？就他？”
“不可能的，哪有姑娘看上他啊，摳成什麼樣了，估計娘胎裡出來還得撈一碗羊水，不然就覺得自己虧了呢。”
“你彆這麼說，至少人家不偷懶，你看咱們廠裡卸貨二組，常常因為乾不完挨罵，工人大會還要單拎出來批評。”
“那你也不想想，哪次咱們組分到先進名額了沒給他，他那副嘴臉，直接就找到組長家去，在人家門口那個哭啊。”
“那你也不能否認，江文華他為了先進工人那點獎勵，從不偷懶啊。咱們組除了他，誰都有偷懶的時候吧。”
“真是為了點錢，連人情世故都不懂。”
“就是，有他在，咱們都得乾快點了，不然跟二組一樣偷偷懶，大家多快活。”
“之前你不就是不服氣，偷懶偷太多害得咱們組也沒乾完活，最後整組被批評了？”
“你可彆提這件事了，本來我們一起挨罵完，這件事就結束了，隻是丟了個先進，可這小子虎，直接就說我偷懶，說組長如果不罰，那整個組以後都沒人乾活了。”
“哈哈哈我記得，那時候剛好遇上端午節，組長跟廠裡上報了一下，把你福利給扣下了一半。”
“那天回家，我差點被我娘打死。”
夏老太今日眼皮狂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好的預感，可想了想自己能有什麼壞事。家裡是最愛她的姐姐，幾個孩子沒事也不會來她這裡，老三除外，兩個徒弟更是不會惹事的性子。
排除過之後，夏老太單方麵認為，陳向北這死小子肯定闖禍了，還會影響他。
安安分分待在陳家的陳向北狠狠打了一個噴嚏，以為自己要生病了，於是把舊棉服裹得更緊了，然後繼續手洗他的新棉服，這件棉服是真不錯，那天在喬山家裡抱著喬山的腿被拖行，這棉服都沒爛，就是破了幾個洞，今天他才有空洗。
可惜，不知道該找誰幫他補，他洗完衣服數了數自己的錢，想著還是著尹嬸好了，給她錢，她肯定不會罵他的。
想到喬家那件事，陳向北心裡一直記著那幾個混混說他是眯眯眼。真是笑話，他這麼俊的一個大小夥，憑什麼說他是眯眯眼。人家老一輩的人都說了，眼睛小聚財，那些混混懂什麼，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就亂講話。
陳向北準備明天就去找自己姐姐，讓他姐幫自己給姐夫帶個話，一定要搞死這群不學好的混子。
他陳向北也算是個為民除害的好群眾了，希望姐夫不要不識抬舉，不然他二哥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
陳向北心裡又憋著壞，惹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桀桀桀，媽除外。
媽比他還壞，他搞不過，隻能跟她打好關係，還有就是他的事業得靠媽。
陳向北看清楚了，他媽在哪兒，哪兒就有鬨事的。到時候他進去幫人家調查一下底細，他們吵起架來豈不是如虎添翼，然後像是喬怡一樣隨手就賞他十幾塊錢再賠償給他點錢，還會請他吃飯，這生活......
等打出了名聲後，誰都得敬著他，畢竟哪家哪戶沒個矛盾的時候，誰敢得罪他？
以後他陳向北走哪兒都會有人喊哥了。
陳哥、北哥，哪個更好聽呢，陳向北陷入了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裡。
門外路過的尹嬸，心下一驚，向北這孩子不會瘋了吧，怎麼能笑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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