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和這句話是跟那名捕頭說的。
既然確定了案子本身並不牽扯妖魔,僅僅是一樁普通的殺人案,那隻要調查清楚,就會直接從鎮妖衛三營六隊的手裡移交給街區府衙。
這是符合流程的。
哪怕沒有調查清楚,都毫無關係。
一旦確認案子和妖魔無關,後續要如何處理案子,便全在三營六隊的一念之間。
若是覺得麻煩,不想繼續插手這件案子,那麼調查到一半時憑空扔給街區府衙,照樣沒有任何問題。
隻不過這樣一來,三營六隊不但沒有功勞,連苦勞也撈不到,屬於隊正林青璿無法接受的結果。
所以像眼前這般,蘇清和將案子徹底查明,從中抽絲剝繭,找出了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誰後,再將案子移交給街區府衙,在林青璿看來就非常完美了。
儘管三營六隊沒辦法通過這件案子來提升自身的破案率,也沒辦法因為這件案子得到什麼嘉獎,可街區府衙必須承情,按照規矩也必須得給三營六隊提供一筆不菲的勞務費用。
對於林青璿來說,這起碼算是他們三營六隊沒有白忙活。
相比查案查到一半發現查錯了、乾脆撂挑子不乾,眼下無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而這最好的結果,全是蘇清和給的!
林青璿很清楚,如果沒有蘇清和的突然出現,那麼在她的帶領下,三營六隊甚至沒辦法發現這件案子並非妖魔所為。
一旦三營六隊始終按照妖魔作祟的方向去進行調查,顯而易見的是,這件案子將成為永遠的懸案。
找不到本就不存在的犯案妖魔,真正的凶手還會因為成功的愚弄了他們鎮妖衛而在暗地裡對他們進行譏諷以及嘲笑。
光是想想這樣的場麵,林青璿便覺得上頭,恨不能立刻到比武台上跟人大戰三百回合!
想到這裡,林青璿看向蘇清和的眼神變得越發柔和。
通過這樣一件案子,蘇清和已經展現出了他在破案上的能力和針對案件的敏感性,這是三營六隊目前最為欠缺的。
有了蘇清和的出現,三營六隊的短板被補足,林青璿發現自己在成為隊正後不期然升起的那種惶恐不安的情緒,也隨之安定了許多。
而主導了這件案子的柳氏卻是有些懵。
她完全沒料到對麵的鎮妖衛在徹底查清楚了她的所作所為後,竟是一點都沒有要繼續詳細審問她的意思,反倒是打算當場移交案件?
這……這不合理啊?!
難道不是應該在破案後好好的問一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如果不問她,那她怎麼滿足傾訴的欲望?!
人已經殺了,若是徹底的誤導了官方,讓案子成為懸案,自己不但逃脫律法的製裁,還能以小妾的身份,通過跟王元慶以及王元福保持不正當的關係,從中獲取到相當大的一筆遺產收益。
那即便沒辦法傾訴,其實也無所謂。
偏偏現在她的手段全都被看破了,她想要逃脫律法製裁的希望徹底破滅,到了這個關頭,她自然想要將自己心中的苦悶全都說出來,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結果沒料到,被牽扯進來的鎮妖衛竟是一點都沒有詢問她犯案動機的意思?!
“你……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他?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嗎?!”
看到蘇清和在說完移交案件後,真的就要這麼轉身當場離去,柳氏終於忍不住開口叫道。
蘇清和愣了下,疑惑道:“你為什麼要殺他,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好奇這個做什麼?我的工作是查明案件的真相,找出真正的凶手,而不是關注凶手的想法。
既然確定了你是凶手,所有的證據鏈也都已經齊備,那你殺他的原因也就不重要了。唯一我算是還沒有問你的,應該就是死者脖頸上的傷痕,究竟是如何弄的吧?
死者脖頸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像是利爪切割,你隻是普通人而已,不太可能有這樣的力氣。估計是提前找工匠打造了類似於鐵爪之類的東西?然後戴在自己手上?
或者不是穿戴式的,就隻是類似的利器,你通過利器本身的重量,自上而下的用慣性造成的傷口?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已經破了,凶手也找到了。”
柳氏咬著嘴唇說道:“沒錯,我提前找工匠打造了一副鐵爪,那爪子我藏到王元慶的屋子裡了。本想著萬一要是露餡了,讓鎮妖衛發現並非妖魔所為,就趁機陷害給王元慶,沒想到……”
蘇清和點頭道:“明白了,我對這件案子的所有疑問都得到了解答,至於你殺人的理由、或者說動機,我不感興趣。反正案子到這裡就要移交給街區府衙了,你去跟街區府衙裡負責審案的判官說罷。形成的案件卷宗,會詳細的將其記錄在案的。”
說完,蘇清和招呼了林青璿一聲,跟那名捕頭點頭致意,旋即便乾脆利落的離開了王員外的宅子。
邁步走出王員外宅子大門的那一刻,林青璿明顯長出了口氣,整個人也似乎一下子便放鬆了許多。
蘇清和注意到了這一點,略感好笑的問道:“怎麼了?難道這件案子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應該不至於吧。就算這件案子真的是妖魔所為,找不到任何線索,最終不了了之,也不是什麼大事啊。
鎮妖衛破獲的妖魔作祟案件,肯定遠比沒破獲的案件少吧?我還沒去查看鎮妖衛的全部卷宗留檔,可光是想象就能猜的出來,妖魔密諜在神都潛伏了這麼久,對付鎮妖衛的經驗必然異常的豐富。
除非是確實留下比較大破綻的案子,否則大多數案子查來查去,最終都是要不了了之的。你對此心知肚明,有什麼好壓力大的?能破就破,破不了難道還會有人風言風語的說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