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龍二年六月初六起開始爆發的戰爭，是一場多點開花的全麵戰爭。
由於人族和妖魔在邊境線上的戰火，已經持續了長達上千年之久，導致讓這場戰爭在最開始時看起來竟是平平無奇。
除了規模比較宏大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特異之處。
並且即便是規模，其實若將時間線拉長的話，曆史上仍然有數次堪稱傾巢出動的戰爭，在規模上遠比這一次戰事更加龐大。
因此在思維慣性的影響下，哪怕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無論人族還是妖魔，都沒有在戰事爆發的第一時間，便立刻全情投入其中。
反倒是仿佛應付了事一般，平平無奇的交手、平平無奇的進攻和防禦、平平無奇的扔下屍體、平平無奇的後退休戰，第二天再平平無奇的繼續。
蘇清和一直帶著於前四人懸浮在後方，除了觀察戰事的激烈程度以外，也是借此觀察妖魔作戰的習慣和妖魔將領們的指揮風格。
他對於妖魔的絕大部分理解和認知，都來自於‘壺中世界’裡的通天塔。
而通天塔中遇到的那些妖魔，最多也就是集結上一百隻對他進行圍攻罷了，和眼前的大規模戰爭完全是兩碼事。
小規模戰事和大規模戰事相比，所需要的組織度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
幾十上百人之間的亂戰，甚至不需要任何組織度，互相之間知道誰是戰友、誰是敵人，然後一窩蜂的上去亂打都沒有問題。
可一旦上到了千人的規模，就必須有組織、有紀律、有規劃，才能發揮出真正的戰鬥力了。
不然亂糟糟的一片，大家各自為戰，戰友之間無法形成有效的配合，那在戰爭過程中，不但難以做到合力，甚至還會互相影響，造成一加一小於二的效果。
若是上到了萬人以上的規模，對於指揮藝術就更會有驚人的要求了。
大軍蔓延於原野上，身處於其中的兵卒根本看不到戰場上的任何局勢變化。
那些兵卒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隨著身邊其他的戰友一起，或是一起衝鋒、或是一起撤退。
而戰友們則會聽從基層校尉的指揮，在基層校尉的帶領下，以小團體為單位，跟其他的小團體一起，彙聚成一個大團體，共同行動。
要做到這種程度，除了將士們的軍事素養以外，最重要的還有指揮藝術的水平。
所以一旦有大規模戰事發生，大軍統帥往往需要在戰爭開始之前，於戰場周圍尋找到合適的製高點。
然後帶著幾名旗手和親衛一起登高，站在高處，俯視整個戰場，再通過旗手打旗語的方式，對下方過萬的大軍進行指揮。
至於參戰的大軍，則會提前被劃分為幾個不同的陣列，不同的旗手負責指揮不同的陣列，不同的旗語則表達不同的命令。
再加上金、鼓之聲，共同完成對過萬大軍的指揮調度。
顯然，想要在戰場上達成完美的指揮，就需要足夠敏銳的洞察力，要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及時的察覺到敵人的缺陷和漏洞，並立刻做出合理的應對。
凡是具備這種戰爭直覺的統帥，無一例外都能夠成為名將。
不過這是理想狀態下對於軍隊的精細控製，整體上來說，其實更貼近於紙上談兵那種幾乎相當於上帝視角的完美情形。
絕大多數的戰爭，將領很難找到足以一覽全局的地方，對於軍隊的指揮，往往就需要經驗和天賦配合了。
放在蘇清和前一世裡的古代社會，那些能在史書上著墨描寫的優秀將領，有一個算一個，其實都稱得上是天縱之才。
他們對於軍隊的指揮能力，在古代那種缺乏有效聯絡方式的背景下，顯得尤為難能可貴。
幾萬大軍、乃至於十幾萬大軍在那些優秀將領的引導下，於戰場上井井有條的發動攻勢，甚至擺出各種各樣的戰陣，沒有足夠的天賦和能力，休想讓這樣的軍隊如指臂使。
相較之下，同時期的歐洲貴族們，其軍事能力則相當拉胯。
一場所謂的戰爭，往往隻有幾百數千人參與，對於大規模的軍團指揮，自然經驗匱乏。
在蘇清和的觀察中，黑雲衛這邊的指揮能力顯然要高出妖魔一方許多。
妖魔一方不光是不會使用武器的問題，同時在指揮調度上，也存在著明顯的缺陷。
跟人族這邊不同兵種互相搭配作戰的方式不同，妖魔的作戰方式，是以種族來劃分陣列。
互相之間沒有兵種的概念，隻有種族的概念。
而種族和種族之間不但沒什麼配合，有些甚至還會互相拖後腿，似乎是存在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這就使得妖魔一方儘管明顯占據著數量上的優勢，可呈現在場麵上，卻看起來非常的混亂。
攀過骸骨之牆後，對人族界牆奮力發起衝鋒的過程中，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在做無用功。
偏偏負責指揮戰爭的妖魔將領似乎對此習以為常，絲毫沒有要進行調整的意思，就隻是按部就班的將那些下等的妖魔種族，一個接著一個的投入到戰場之中，然後默默的看著它們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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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和不清楚其他防區裡的戰爭局麵是怎樣的，起碼隻看黑雲衛所駐守的這一片區域，單論這樣的場麵呈現，那在後勤補給充足的情況下，妖魔一方就算是再打一百年，也不可能突破黑雲衛所把守的防線。
如果其他防區也是這樣的局麵，那隻能說明……妖魔方麵這次集結的軍隊數量太多，因此希望能夠提前通過戰爭的方式來消耗掉的炮灰也太多了些……
通過這些炮灰的犧牲，先消耗下人族邊軍，等到炮灰消耗的差不多了，妖魔大軍整體上跟後勤補給的支撐能夠達成平衡了，真正的戰爭才會開始……
蘇清和不清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起碼從目前的場麵來看，應該是這樣。
整整觀察了十天，戰爭烈度沒有丁點變化。
妖魔們每天天亮後吃過了早飯，便洶湧如潮水般襲來。
仿佛潮汐一般，等到了傍晚太陽行將落山時，這股潮水才會慢慢褪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複始。
頭幾天的時候，蘇清和還能看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