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櫻無力地癱坐在龜裂的大地上,周遭的世界因為炎之花的熄滅而重歸昏暗與死寂。
她環抱著自己的雙腿,將臉深深地埋入膝蓋之間,像一隻受傷後蜷縮起來的小獸。
完蛋了……
怎麼辦啊?
三分鐘。
這短暫得可笑的時間,到底夠乾什麼?
和終末那種級彆的敵人戰鬥?
彆開玩笑了,三分鐘連給對方撓癢癢都不夠,甚至可能連對方的身都近不了。
用這三分鐘的時間強行撕開裂界之門?
更是不可能。
先不說緋櫻完全就不知道怎麼操作。
按照她的想法。
開啟通往其他世界碎片的穩定通道,
肯定是需要的是持續而龐大的力量灌注,
而三分鐘的權柄顯現,她壓根就不知道怎麼開始。
所以,現在最壞的情況可能就是,她被困死在這裡了。
被徹底的困在這個世界碎片裡。
熬夜正是此刻的想法,卻像一塊沉重的巨石,死死地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無儘的失落與挫敗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就在緋櫻沉浸在自我否定的泥潭中無法自拔時,一陣清脆而又充滿活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緋櫻姐姐,我們去狩獵吧!”
一個小女孩,像隻歡快的小鹿般跑到了她的麵前,臉上洋溢著天真爛漫的笑容。
是小荷花。
緋櫻緩緩抬起頭,看著小荷花那張不染塵埃的笑臉,心中的陰霾卻絲毫沒有散去。
她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開口。
“我沒心情。”
那份濃重的疲憊與沮喪,連小孩子都能輕易地感覺出來。
“哦……”
小荷花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她沒有再強求,而是很懂事地在緋櫻的身邊坐了下來,學著她的樣子,也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著,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小荷花才側過小腦袋,小心翼翼地開口。
“緋櫻姐姐,你又在想要怎麼才能離開這裡嗎?”
緋櫻的身體僵了一下,沒有回應。
這便是默認了。
早在很久之前,當她就已經明確地表示過,自己隻是一個過客,遲早會離開這裡。
隻是,她自己也沒想到,這一“遲早”,竟然會拖延這麼久。
終末留下的傷勢,如同一道無法掙脫的枷鎖,將她的力量死死禁錮。她遲遲找不到打開裂界之門的辦法,因為她根本無法長時間維持自己的妖精形態,自然也就更沒辦法離開。
日複一日,她就被困在了這個小小的世界碎片裡,拖延到了現在。
“緋櫻姐姐,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小荷花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村子裡的大家都需要你。”
“爺爺說,以前的冬天都很漫長,很冷很冷,會有很多人被凍死,很多牲畜也熬不過去。”
“可是緋櫻姐姐你來了之後,冬天就變得好短好暖和。”
小女孩的眼睛裡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她比劃著小手,努力地形容著自己見過的奇跡。
“緋櫻姐姐隻要揮揮手,厚厚的積雪眨眼之間就融化了,整個世界都變得暖洋洋的!比最大的篝火還要暖和!”
“如果你肯留下來的話,我們就能種更多的糧食,養更多的牛羊,大家就再也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了!”
“而且姐姐你那麼厲害,我們一定能打到很多很多的獵物!”
小女孩的話語天真而又真摯,充滿了對美好未來的向往。
而這份向往的核心,就是她。
緋櫻聽著這些話,心裡卻愈發煩躁。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荷花,用一種斬釘截鐵的口吻說道。
“小荷花!我說過很多遍了,我肯定是要走的!”
她的決絕讓小女孩瑟縮了一下。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激,緋櫻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生硬地補充了一句。
“隻是……隻是現在還不行。”
“等我恢複了傷勢,我立刻就走。”
這套說辭,她自己都已經說得快要麻木了。
小荷花仰著小臉,怔怔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裡寫滿了不解。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孩童式的天真邏輯,輕聲開口。
“可是……姐姐你一直都說要走,但一直都沒有走啊。”
“每次問你,你都說傷勢沒有恢複。”
小女孩歪了歪頭,那純淨的目光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剖開了緋櫻用以自我安慰的最後一層偽裝。
“可我看姐姐你,好像也沒有受什麼傷的樣子。”
“就算……就算真的有傷……”
“那都過去這麼久了,恐怕……以後也恢複不了了吧?”
童言無忌,卻也最為傷人。
小荷花那純淨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疑問,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緋櫻的心上,將她最後的、用以自我麻痹的借口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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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是意外!”
緋櫻猛地拔高了音量,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近乎是本能地開口辯解。
“我肯定能夠治好自己身上的傷勢!”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卻連她自己都覺得有幾分底氣不足。
小荷花沒有被她突然激烈的反應嚇到,隻是依舊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她,然後慢悠悠地開口。
“可是,我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過,醫者不能自醫。”
小女孩的話語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自己的邏輯。
“如果按照緋櫻姐姐你說的,不治好自己就無法離開……”
“那緋櫻姐姐你,是不是永遠都離不開了?”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緋櫻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永遠……
都離不開了?
她怔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是啊,她連自己傷勢的根源都無法徹底根除,談何治愈?
而無法治愈,就無法長時間維持權柄,也就更不可能掌握撕開裂界的方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是一個死循環。
一個她一直刻意回避,卻被一個孩子毫不留情點破的死循環。
“啊啊啊啊煩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與憋悶湧上心頭,緋櫻發出一聲抓狂的低吼。
她雙手插進自己那一頭瀑布般的紅色長發裡,瘋狂地揉搓著,將原本柔順的發絲弄得一團糟,如同一個淩亂的鳥窩。
她就這麼蹲在地上,抱著頭,過了好一會兒。
猛地,她站了起來。
“走!”
她的動作乾脆利落,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狩獵去!”
小荷花愣了一下,隨即那張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好耶!”
小女孩開心地跳了起來。
緋櫻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村口。
她沒有拿太多東西,隻是從武器架上取下了一張適合小孩子使用的小巧獵弓,一壺羽箭,然後又給自己腰間彆上了一把鋒利的剝皮小刀。
準備工作簡單而迅速。
隨後,她便帶著像個小跟屁蟲一樣,滿臉興奮的小荷花,離開了村子,朝著遠處的山林走去。
狩獵的過程,緋櫻一如既往地扮演著一個旁觀者和教官的角色。
她這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鍛煉小荷花的獨立生存能力。
她甚至連以往最喜歡布置的、用火焰權柄製造的簡易陷阱都懶得去弄。
她隻是跟在小荷花身後,看著小女孩學著自己的樣子,笨拙地隱藏身形,尋找獵物的蹤跡,然後嘗試著與那些體型不大的野獸單獨搏鬥。
而緋櫻隻在小荷花真正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才會出手乾預。
就在兩人處理著獵物的時候,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並非日落時分的昏黃,而是一種詭異的、帶著陰冷氣息的晦暗。
“奇怪,天怎麼變黑了?”
小荷花抬起頭,有些不解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