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在桃夭睜開眼眸的那一刻被凍結,空氣凝固成了實體,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女孩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呆呆地看著那個從沉睡中蘇醒,緩緩坐直身體的身影。
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與美感,仿佛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神明最精心的雕琢。
那份從容,那份優雅,那份淩駕於萬物之上的疏離與威嚴,讓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無比荒誕可笑。
“桃夭……”
終於,緋櫻打破了這片凝固的寂靜。
她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灰塵,然後抬起頭,直視著神座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我們……我們一直在找你。”
她的質問,在此刻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更像是一種迷茫的呢喃。
“你為什麼要一直躲著我們?”
台階的另一側,希洛也站了起來。
她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神座上的桃夭,那雙緊緊攥起的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她在等待,等待一個解釋,一個答案。
麵對緋櫻的質問,以及希洛那幾乎要噴出火的視線,神座上的桃夭,隻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溫柔的微笑。
她開口了。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仿佛蘊含著世間所有美好的聲線,在空曠的神殿中緩緩回蕩。
“我很慶幸。”
“你們能夠一起來到這裡。”
“這恰恰說明,你們經曆了苦難、險阻,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桃夭的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女孩,最終,又落回到了緋櫻的身上。
“我們的命運絲線,在此刻終於又有了短暫的交彙。”
“而至此之後,你們的未來,也將一片坦蕩。”
這番話,縹緲,空靈,充滿了神性,卻又空洞得讓人抓不住任何實際的意義。
它像一陣風,輕輕拂過,什麼都沒有留下。
緋櫻臉上的迷茫,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一片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的陰雲,籠罩了她整張俏臉。
“夠了!”
一聲壓抑著無儘怒火的低吼,從緋櫻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又是這樣!”
“總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雙赤紅的眸子死死鎖定著神座上的桃夭,仿佛要將她看穿。
“桃夭,我不管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以至於你這麼排斥待在我們身邊!”
她的情緒在層層遞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就想問你一句話!”
“在你眼裡,我算什麼?我們……又算什麼?!”
“人偶情是你,白櫻也是你!”
緋櫻幾乎是嘶吼著,將那個深埋心底,讓她無數次在午夜夢回時感到混亂與驚懼的秘密,當著所有人的麵,徹底吼了出來!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身邊的朋友還有誰不是你?”
“你用這麼多身份陪在我們身邊,結果你自己,卻不肯光明正大地跟我們接觸!”
“為什麼?!”
“就算你有你的苦惱,你有你的難處!那我們呢?!”
“我們就不配幫你的忙嗎?!”
最後一句質問,帶著濃濃的委屈與不甘,在宏偉的神殿中回蕩不休,震得每個人的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緋櫻的這番爆發,信息量實在太過巨大。
神殿中,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希洛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隻是那緊攥的拳頭。
她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在桃夭身上,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在想,隻是單純地在等待一個最終的審判。
茉莉的反應則是純粹的意外,她那精密的大腦正在飛速處理著剛剛接收到的信息,試圖將“白櫻”和“桃夭”這幾個毫不相乾的概念聯係在一起。
而其中,最為驚訝,最為震撼的,還是紫羅蘭。
她的身體僵住了。
“等等……緋櫻……”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帶著一種無法理解的迷茫,望向身旁那個情緒激動到渾身顫抖的紅發女孩。
“你剛才說……白櫻是桃夭?”
這個疑問句,輕飄飄的,卻在紫羅蘭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一直都覺得。
緋櫻的那個第二人格,也就是白櫻。
雖然說,其性格,其行事風格,其偶爾流露出的那種若有若無的溫柔與腹黑,確實跟桃夭很相似。
但也僅僅隻是相似而已。
這個世界上,性格相似,甚至連思維方式都相近的人,並不缺乏。
這並不能成為決定性的證據。
可是!
白櫻難道不僅僅隻是緋櫻因為精神創傷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嗎?
這難道不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嗎?
怎麼現在,白櫻就是桃夭了?
這完全不合邏輯!
緋櫻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這種荒謬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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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疑問,無數的矛盾,在紫羅蘭的腦海中瘋狂地盤旋、碰撞,讓她引以為傲的冷靜與理智,在這一刻出現了崩裂的跡象。
她的心境,也在這一瞬間,徹底亂了。
而神座上的桃夭那淺淺的笑意,又濃鬱了幾分,帶著一絲慵懶,一絲玩味。
她輕啟朱唇,那神性而又悅耳的聲線,再一次緩緩流淌。
“所以呢?”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