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鑄成之日,尚方令以活鹿試刃,劍鋒未至而鹿首落,聖人歎曰:"此劍看似殺伐之器,實則鎮國祥瑞。"
登基那日遂賜長公主,喻其"剛柔並濟,威德雙全"。
此劍出匣時滿堂生寒,卻見長公主執劍而笑:"聖人所賜,當懸於華堂。如此利器,豈染俗塵?"言罷收入鞘中,金鈴猶自顫鳴不絕。
最後這柄劍,便一直存放在長公主府的大殿之中。
那是趙徽的榮耀,更是皇權如炬,永照山河的象征。
趙徽沉浸在過往的榮耀之中,卻聽見付懷楹道:“可是殿下,大恩如大仇,沒有人願意一直活在需要償還他人恩惠之中,更何況是聖人。”
趙徽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付懷楹,神色不明。
“人心易變,君恩更是如海水漲潮,起起落落。”
付懷楹道:“殿下若想聖人顧念往日恩情,今後行事怕是要萬分小心,但凡行錯,腳下便是雷池。”
趙徽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他人。
她是聖人手中最鋒利的劍,需要時指向敵人,不需要時收入劍鞘束之高閣。
付懷楹又道:“倘若長公主不願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其實還有一個法子。”
趙徽聞言看向她。
付懷楹看向她手中的昭陽劍,道:“殿下拿著這柄劍,入皇城,清君側。”
趙徽表情當即變了,她眉宇下壓,雙眼牢牢鎖定付懷楹,語氣也夾雜著殘酷的寒霜。
“付娘子,你知道你這是在說什麼嗎?”
趙徽語調平靜,卻句句帶著威嚴,如一把把利劍懸在付懷楹的腦袋上。
然而對麵之人卻麵不改色,依舊帶著獨屬於“付娘子”的微笑。
就這麼帶著一雙天生笑眼,說出大逆不道的驚天話語。
趙徽知道她聰明,卻從沒想過她腦子裡竟敢想這些,倒是令趙徽有些看不透此人。
鳳眸一眯,似是要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
付懷楹隻是慢悠悠道:“明君之明,不在權謀,而在百姓。君臣共治皆是以民為本方能天下太平。”
“殿下都懂的道理,坐上了龍椅的那位卻不懂。”
“其實殿下心裡也明白吧?若無臣子輔佐,以他的平庸,根本無法坐穩這龍椅,更當不成什麼明君。”
“——住口!”
眼前白光一閃,下一瞬冰涼鋒利的劍刃就抵在了付懷楹的脖子上。
趙徽眉眼下壓,殺氣頻出,隻要付懷楹敢再多說一個字,趙徽手上的劍就能抹了她的脖子。
“本宮竟不知,付娘子的膽子大到敢挑撥本宮與聖人之間的關係。”
“並非挑撥。”
那劍刃散發的寒氣就在頸邊,付娘子卻絲毫不慌,仿佛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不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趙徽隻見對方依舊似笑非笑,甚至還閒庭信步朝她一步步走來。
柔軟的皮膚距離刀刃不過也就一根發絲的距離。
付懷楹任由刀對準自己的脖子,在趙徽的注視下,一點點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身後大殿正中央,立著一座三足鎏金銅鼎,鼎內終日焚燒著來自交趾的沉香,青煙嫋嫋,香氣襲人。
那香熏的趙徽頭疼,看眼前的人都像是從那香煙彌漫之中冒出的蠱惑人心的精怪。
“你就不怕本宮的手一抖,你的命就交代在今天了嗎?”
趙徽似笑非笑看著付懷楹,刀尖直接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殿下若是想要我的命,何必與我說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