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油燈在風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管家的聲音讓蕭何和李斯都沉默了。
"烏氏倮?他居然又來鹹陽了。"
蕭何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眉頭微蹙。
“這次來又有什麼事情?”
他整了整衣冠,對管家道:"請烏先生到西花廳,想來他車馬勞頓辛苦了,備上晚食、熱湯。"
管家躬身退下,蕭何卻在原地站了片刻。
李斯的話讓他如芒在背。
"以商利代稅..."
蕭何喃喃自語。
這想法太大膽了,簡直是在挑戰大秦立國之本。
要知道,商君變法以來,重農抑商是鐵律,殿下竟想反其道而行?
“你先去吧,我也歇一歇。”
李斯揮了揮手,臉色更紅了。
顯然是酒上頭了。
西花廳內,烏氏倮已經等候多時。
這位西域豪商身著素色深衣,看似樸素,但蕭何一眼就認出那衣料是價比黃金的於闐冰蠶絲。
見蕭何進來,烏氏倮起身行禮,動作標準得不像個商人,倒似久經官場的老吏。
“見過蕭侯。”
"烏先生不必多禮。"
蕭何虛扶一下,在主位坐下,"深夜來訪,可是有要事?"
烏氏倮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雙手奉上:"蕭大人請看。"
竹簡上密密麻麻記錄著近三個月來西域商路的收支明細。
蕭何越看越是心驚——僅絲綢一項,利潤就足以供養數萬秦卒一年。
但最後的總數卻用朱砂劃了一道醒目的橫線,旁邊標注著"虧空七千金"。
"這是何意?"蕭何抬頭問道。
烏氏倮歎了口氣:"殿下要得太急,又要得多。西域三十六國,能吃得下多少絲綢瓷器?近來各郡良造府日夜趕工,產出堆積如山,卻賣不出價錢。"
他壓低聲音,"更麻煩的是,我們在西域的商路,受到了匈奴的襲擾…"
蕭何手指一顫。
“那頭曼單於,自顧不暇…居然還這麼大膽。”
“隻怕…”
烏氏倮頓了頓,才緩緩開口:“我懷疑的是,冒頓也參與了其中…”
“什麼?冒頓這麼大膽!”
蕭何忍不住一驚,站了起來:“他怎麼敢?殿下對他恩重如山。”
見蕭何生氣,烏氏倮連忙說道:“我也隻是猜測…畢竟南匈奴困在河套,被韓信虎視眈眈…”
"冒頓......"
蕭何的手指在案幾上敲出沉悶的聲響,燭火將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這時,烏氏倮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皮甲殘片,輕輕推過案幾:"這是上月遇襲的商隊帶回來的。”
“箭簇形製是匈奴王庭親衛專用,但襲擊者說的卻是......月氏話。"
蕭何瞳孔驟然收縮,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這種手法了——匈奴就常用這種嫁禍之計。
皮甲上的血跡已經發黑,邊緣處一個不起眼的狼頭烙印卻清晰可見。
"狼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