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保持著戰戰兢兢的姿態,額頭幾乎貼到冰涼的地磚:"回稟家主,對方自稱"海蛟幫",為首的左眼有一道疤...聽口音像是琅琊那邊的..."
"琅琊?"
田儋手中茶盞突然一頓,茶水濺在案幾上。
他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孟安:"你確定?"
孟安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觸發的異常反應。
他佯裝惶恐地縮了縮脖子:"小人...小人也不敢確定,隻是那幫人臨走時說了句"琅琊的買賣做不成了"..."
屏風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田儋臉色驟變,厲聲道:"誰在那裡?!"
"是奴婢失手打翻了茶盞..."
一個侍女顫抖著跪倒在屏風旁。
但孟安注意到,一抹紅色在屏風後麵若隱若現。
方才離去的田薇,此刻正在屏風後偷聽。
田儋顯然也發現了這個細節。
他陰沉著臉揮退侍女,突然換了個話題:"田祿,你掌管鹽場多年,可知道"灶底鹽"摻多少泥沙最不易被察覺?"
這是試探!
孟安心跳如鼓。
他回憶著盜趾提供的鹽場情報,故作遲疑道:"回稟家主...冬季海潮渾濁,摻三成泥沙最妥;若是夏季...最多兩成半..."
"哼,倒是記得清楚。"
田儋冷笑一聲,突然從案幾下抽出一卷竹簡摔在孟安麵前,"那這個呢?你也不記得了?"
竹簡嘩啦展開,露出密密麻麻的賬目。孟安一眼認出這是鹽場暗賬——真的田祿絕不可能不認得。
他立刻伏地叩首:"小人知罪!今年官鹽比往年多出七成,實在是...實在是..."
"夠了!既然鹹陽那邊缺鹽,多分給他們一些便分給他們吧"
田儋揮了揮手,壓低聲音,"三日後子時,把鹽場所有存貨裝船,走老河道運往..."
他瞥了眼屏風方向,用指尖在案幾上寫了個"晉"字。
“你去晉陽之後,找白仲。剩下的銷路就由他們負責。”
孟安瞳孔微縮。
田儋不僅沒有起疑,反而透露了關鍵情報!
他連連點頭:"小人明白,隻是..."
他故意欲言又止地看向屏風。
田儋會錯了意,嗤笑道:"怎麼,怕大小姐找你麻煩?"
他突然湊近,酒氣混著腐朽的氣息噴在孟安臉上,
"老夫的女兒,連老夫都無可奈何,何況是你..."
話音未落,屏風後傳來一聲輕咳。
田薇款步而出,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令牌,嬌聲道:"父親,我就是那麼不服管教的人嗎?"
孟安注意到田儋的麵部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
這對父女之間的暗流,比他預想的還要洶湧。
"你先退下。"
田儋對孟安擺擺手。
退出觀海廳時,孟安的衣襟已被冷汗浸透。
田氏與白氏的勾結,晉陽的銷路,還有田儋父女詭異的關係...這些碎片在他腦中飛速拚合。
真是太複雜了…
和在外等候的一眾田氏弟子打了招呼,孟安便準備離去。
轉過回廊拐角,孟安突然被一股大力拽進假山縫隙。
田薇的匕首抵在他喉間,聲音比刀鋒更冷:"說,真正的田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