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又不是沒東西吃,你這麼累乾什麼嘛!”
河東郡。
某村莊內。
天還沒亮,外麵的風雪還沒停,屋中就已經傳來了聲音。
婦人一邊責怪著男人,一邊滿眼心疼的給丈夫穿著衣服。
他們家今年的稅錢早就攢夠了,隻要今年不是什麼大旱之年,他們家彆說餓肚子,一年下來還能攢下許多糧食。
而在這個時代,糧食就等同於錢財,甚至許多時候比錢財還重要。
按照婦人的想法,他們家今年大可以輕鬆著過日子,不用和以往一樣把時間都放到土地上或者出去給大戶人家起早貪黑還賺不到幾個錢。
但男人不願意這樣。
現在朝廷給了他們賺錢的機會,不趁著這個機會努力,難道得過且過嗎?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這不是為了孩子嘛!”
男人看了看裡屋,低聲說著。
誰不希望自己孩子生活好點呢?
不說多吃點多穿點,朝廷如今還把學宮都麵向平民開放了,他可還希望著自家以後能出個讀書人呢!
可讀書,對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難如登天!
就算現在書籍擴大了,知識開始朝著底層傳播了,甚至去縣城的三大行店鋪裡都能買得到一些書,然而那價格依舊有些昂貴。
他們家咬咬牙,也能買得起,但之後的日子恐怕就要緊巴點過了。
而且你光有書不行啊!
你得想辦法學啊!
可讀書人哪有那麼多來這些鄉下地方呢?
如果村裡沒有十幾戶人家一起湊錢請個先生來,那就隻能想辦法把孩童送到縣城的那些私塾去,好讓孩子在那裡學習以後試著去考學宮。
聽說朝廷以後要把學宮開到每一個縣?
這點他相信朝廷的信譽。
可他不忍心等啊!
他都從工地上一些人那聽說了,現在朝廷處處缺人、處處要花錢,然而大王和國師又緊著他們這些百姓來,不斷地修路、開工廠就為了能讓更多百姓生活好點。
他們不能對此有什麼怨言,因為他們就受益者。
可照這個局勢下去,學宮幾時才能開到他們這縣城來啊?
難道讓孩子等到那個時候去嗎?
“那你也沒必要這樣啊!”
婦人抱怨了一句,就算想賺錢,大可以等日子轉暖一些了再去。
現在去十幾裡路外參與朝廷工程,雖然朝廷是給錢、對他們很好,然而累和苦啊!
但婦人儘管嘴上抱怨著,動作卻沒停。
幫著男人穿好了衣服,又去灶台旁拿了點乾糧,放在自己懷裡想要捂熱一些。
“哎呀,這麼大個朝廷還會克扣我們夥食不成?”
男人皺眉了一句。
婦人看著他,神情有些生氣:“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乾的是工地上最累的卸貨工,年前你甚至想要報名參加挖礦!”
所有工作裡,挖礦工不僅累,而且是危險性最高的;但同時,也是報酬最多的。
男人有些尷尬。
婦人將東西塞入他懷裡:“多吃點。”
男人有些憨的笑了笑,走進裡屋看了看孩子後才出門。
天還沒亮,風雪中已經出現了好幾個身影。
同村的幾個漢子已經在院門口等他了,他們要一起結伴去工地。
其實工地離他們這有十幾裡路,他們大可以住工地上。
可如果不住工地上能多點錢,他們倒願意走了。
一個時辰後。
風雪終於停了。
村內的人也陸續起床,首要目的就是要先清理下村中道路的積雪。
人們互相談論著,都說這可能是今年最後一場雪了。
之後,日子會越來越暖和的。
中午時分。
幾個外鄉人沿著村外道路的路標來到了這裡。
在村口的幾個少年人立刻發現了他們——這是自秦國開始大改革後他們這種處於道路邊上的村子常有的措施,由一些大的少年或是幾個老人在村口守著,一旦有突發情況也好應對。
允許五國人逃亡而來。
但在沒有徹底定居被當地人確認安全之前,秦國可不敢對他們放下防備。
如果讓某些老鼠屎壞了秦國原本的平和社會,那這改革是對是錯可就不好說了。
幾個外鄉人問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孩子忽然有些愣神。
他們認識自己爹?
他立刻朝著村內跑去。
當帶著娘看到這幾個外鄉人時,婦人也愣了:“大哥?”
“妹子?”
幾個風塵仆仆的外鄉人頓時就激動了。
從魏國而來走了三天兩夜,還差點沒過來秦國,今天總算見到親人了。
十幾年前,他們也曾是秦國人。
後來秦國攻占了一片魏國國土,大哥選擇了逃亡,而小妹則嫁給了當時一個秦軍士兵。
那時候,他為小妹感到無比心痛——落入虎狼蠻秦,能好過得了嗎?
然而如今,風水輪流轉。
他們在魏國活不下去了,土地被權貴收走不說了,老母也凍死在了去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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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朝廷今年象征性的免了一點稅賦。
可問題是,他們去年的稅都還欠著呢!
其實如果隻單純稅賦,他們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但問題是五國有秦國沒有的東西——不受朝廷約束的貪官汙吏和權貴封君。
以至於五國百姓實際要交的賦稅,是秦國百姓的兩倍以上。
照此下去,誰過得了?
“妹子,哥就在你這待半天,讓我媳婦和孩子吃口飯,晚上我就去縣衙報備,放心,哥不為難你。”中年男人保證了一句,隨後又有些疑惑:“你男人呢?”
“他去工地賺錢了。”
婦人沉默了一下:“哥,娘的墳你記下了嗎?等我們的朝廷過去,我們再去祭拜下吧?”
男人苦笑一聲:“妹子,哥對不住你啊。”
要早知道秦國是這樣,他當初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