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複雜的問題是什麼?
有人說是治理問題,有人說是溫飽問題,有人說是貧困問題,還有人說是錢的問題。
如果最複雜的那一個選不出來。
但最複雜的那一批裡,肯定有一個是軍隊問題。
曆朝曆代有多少次崩塌,最先倒下的那一根柱子都是從軍隊嘩變開始的;又有多少個帝王的落幕,是從將領叛變開始的。
而在這方麵,嬴政……統統都不擔心。
“所以?這計劃是……?”
回京述職的幾個野戰軍軍長,看到軍部下發的新訓練大綱裡,把文化課和思想教育的比重抬升到了一半,一時有些莫名奇妙。
尉繚喝了口水:“所以我剛才解釋的,你們還沒聽懂?”
“大王不擔心這些,那讓你們這麼練,是在擔心什麼?”
幾個軍長默不作聲。
從大局上來說,他們能理解國家把重心放在發展上的想法,也支持大王對軍功爵的行動。
但從私心上來說,身為軍長的他們,誰不希望自己的軍銜從少將往上提一提呢?
所以對於齊地那兩支友軍乾出來的一些事,他們心裡其實是能理解的。
哪怕是把他們調過去,他們能保證自己堅守本心,能保證底下的師級和團級軍官也堅守原則,但更底下的軍官和士兵們,這誰敢打包票?
而且到現在,隻是十幾起事件而已,放在兩個野戰軍裡來說,已經算是少的了。
“軍部已經定了,明年第八軍調到齊地去改組海軍。”
尉繚忽然說起這件事。
秦國是有水軍的,但人數極少,且大多隻是在長江和黃河、渭河這種內河水域。
如果要將目光放眼世界,這種水軍怎麼行?
於是在國師的建議下,直接改為‘海軍’。
“這不僅會是名稱上的變化,還會是裝備上的。”
“世界輿圖你們也都聽說過,有些人估計還看到過,那這當中有些什麼機會,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陸地上,軍隊可能暫時去不到那麼遠的地方,但大海上可以。”
“一支船隊獨自遠洋,這當中問題很多。”
尉繚不再說話。
但幾個軍長心裡都盤算了起來。
很顯然,中原估計沒多少軍功可以撈了,隻能等到以後對東胡或者月氏這些異族動手了。
先不說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就算等到了,就現在秦軍的戰力、秦國的輿論宣傳、對異域的情報滲透程度等等,打月氏兩個野戰軍估計就夠了。
這搶也搶不到多少。
在陸地上搶不到多少,那海上呢?
如果要帶著人出海,擺在他們這些軍長麵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忠心。
所以,這“思想教育”是一種另類的考核?
在鹹陽的軍部因為這些事變得忙碌時。
齊地。
臨淄。
秦王特使、刑部部長韓非也來到了這裡。
韓非來到齊國後,直接將那些案子重審,卻隻審問了當地官員。
對於涉事的那十幾個秦軍軍官,韓非並沒有提及,雖然他們已經被軟禁了起來。
三天的煎熬過後,終審結束了。
韓非出麵,確認了那些造反的齊國官員罪證確鑿,按律都會被判處最少二十年的勞役,少數人更是直接會到死刑。
但這依舊沒到造反被殺、全族被殺的程度。
那這中間死去的人,該怎麼辦呢?
由於那些人都是齊國官員,少數一些人還有爵位在身,秦國直接向齊國官府、以及少數一些幸存者發放了一筆賠償金——大部分都給到了齊國朝廷。
“秦國執法出錯,不管是秦軍還是秦國官員,都應該給出相應補償。”
韓非的話擲地有聲,讓齊國百姓信服不已。
那些人都是罪犯了,但就因為一些人罪不至死,秦人還找到了他們關係最近的親屬給出了賠償,還有比這更公正的事嗎?
百姓們隻能聽到這個意思。
但齊國官員們卻在乎一點:你隻說了給出補償,那懲罰呢?
補償再好,人都死了,拿補償款又不是我拿,誰稀罕?
那些執法過度的秦軍呢?
韓非表示他隻是刑部官員,不管此事。
但隨後,秦軍發表了聲明:
由於以前從未有過此事,軍規軍紀中暫時沒有相關條例,軍指揮部無法做出決策,已將十四位涉案者移交鹹陽軍部。
齊國官員們感覺有點憋屈。
說好吧,處罰是啥樣都不知道;說氣人吧,秦軍又沒說不處罰,他們甚至都軟禁了一段時間還要送交鹹陽。
可這處罰得到什麼時候才能有?
真的會有嗎?
……
“我相信會有的。”
不知道為什麼,田建對此有極其強烈的直覺。
都是君王,他看得出這些行為對嬴政的大計劃有什麼影響,也絕對不會輕饒;不然以後萬一有部隊乾出了更過分的事情,那豈不是對君王威嚴的一種挑釁?
一旁,韓非看了田建一眼。
你在位時沒什麼本事,現在成傀儡了反倒是眼光好起來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具體如何,齊王還是日後自己去見我王吧。”
“寡人還有日後?”
韓非一臉疑惑,誰說要殺你了嗎?
“哦,我以為韓部長處理完那些人後,會連帶著寡人一起處理了。”田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來是寡人多心了。”
韓非有些沉默,隨即說田建要是願意,可以把王位傳給太子,自己去鹹陽安享清福。
“魏增之後,寡人乾不出這種事。”
田建搖了搖頭。
魏增在這片時空的曆史書中,留下了屬於他的一筆。
在國家即將滅國之際,給太子一個奮力一搏的機會的同時,把亡國之君的名頭自己擔著。
他也算是給之後的君王當了個表率了。
要是哪個君王在知道大事不妙,比如即將滅國、或者敵人即將打到國都,就臨時甩鍋給自己兒子……
人們再看魏增的行為,忽然就會覺得這魏增莫名的順眼了一些。
田建現在就感覺到這種壓力了。
齊國雖然事實上已經亡了,但名義上還沒有。
亡國之君,還是自己擔著吧。
韓非點點頭,拿出了一道文書。
這是齊王在拿到補償款後,深感秦國法度嚴明,自願把齊國三處臨海城池和大片土地送給秦國的文書。
田建沉默了許久,最後隻是問道:“那十幾萬補償款呢?”
“齊王不是已……已經發給各地百姓,作為今……今年年節期間給年長者和各地孤兒的禮品了嗎?”
田建閉上眼。
他早該想到的,自己怎麼可能見到這錢?
恐怕給那些人發禮品一事本就是秦人準備做的一件事,隻是這次出了這個事後用補償款的名義把這功勞劃到了他的頭上,錢則還是用的齊國的錢吧?
田建直接給文書蓋了印,也沒問秦人要那三個城池的地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