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郡學宮門口。
經過了兩天的考試,沈文滿臉憂鬱的走了出來。
與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已經在讀的學生們,因為今天放假,三天後期末考。
看著周圍學生們的歡呼雀躍,沈文隻覺得吵鬨。
熱鬨都是他們的,與我無關。
在家鄉,他和那幾個孩子很珍惜每一次縣裡派小吏來給他們教書的機會,往往從前一天就開始期待了,哪怕小吏隻教他們一天、下次再來是五天後,他們在那五天裡也不會懈怠,而是不斷的用樹枝在地上練字,並回想著教給他們的那些知識。
可現在,這些入了學宮的孩子們在臨近期末考的時候,大部分還在商量著去哪玩。
他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因為之前這些年進入學宮的,大多都是一些家底殷實的孩子,最小也是一個能買得起書的小商販之子,真正從連飯都吃不飽的群體中出來的貧苦孩子,其實很少。
也就最近一兩年,朝廷開始以各種方式大力發展識字和教育了,才讓他這種孩子有了來這裡的機會。
如果這些孩子都不學無術、隻是紈絝子弟,他不會有任何感想,無非就是一群靠父母的廢物。
但偏偏,這些商量著要去玩的孩子,每一個學識都比他好。
“不要灰心。”
身旁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沈文扭頭一看,是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同齡的人。
這個學生哪怕在今天這個放假的日子、出學宮卻還穿著校服,也沒有和其他孩子一樣有什麼隨身香囊或者玉,皮膚更是有些黝黑。
一瞬間,沈文就猜到他可能跟自己一樣,也是貧苦出身,隻是比自己進學宮早。
“你能走到這裡來,你已經很好了。”
這個學生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慰道:“以前有學宮嗎?以前你有識字的機會嗎?以前你有和這些官宦子弟同室學習的機會嗎?”
“你能走到這來,就證明朝廷比以前好多了。”
沈文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個,他也從來沒怨過朝廷。
“我隻是,感覺上天有些不公平。”他咽了咽口水說:“這可能隻是我唯一一次來這裡的機會,但這隻是一些人的子弟按部就班就能來的地方。”
學生點了點頭。
“公平是相對的,不要糾結這種不可能的極致。”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沈文有些愣神:“你……”
“我叫王陵,楚國人士,三年前隨父母來秦。”王陵笑了笑:“我們是同一種人,隻是我比你早來幾年。”
沈文看了看遠處。
家鄉的那三位叔伯也看到了他,但那個官員卻攔住了另外兩個小吏,對他點了點頭、看了他身旁的王陵一眼。
三人沒過來,已經代表了態度。
“多謝。”沈文感謝道。
他跟著王陵離開。
本以為王陵會帶他去哪個書店、或者哪個有報紙、適合寫字的地方,但王陵卻帶他來了一處酒樓,還上了四個菜、點了一壺飲品。
“現在正是午飯時節,這是果飲,國師府出品的。”
王陵微微一笑:“我不是什麼大家族之子,我年幼時也吃不飽飯,後來爹娘乾了一些事稍微有點家財,我家隨後來秦國我才能進這裡的。”
沈文沉默了一下:“你爹娘在楚國乾的怕不是什麼正經事吧?”
“沈兄慧眼。”王陵哈哈一笑:“我就說,你和我同一種人;方才在學宮門口,若不是我這身裝扮,你怕是不會跟我走吧?”
沈文默認了。
“人不能忘本,更不應受了朝廷的好還罵朝廷。”王陵說:“所以我才穿校服,所以我才說我和你是同一種人,所以我也覺得這世上有些不公。”
沈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