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台老式攪拌機,周圍全是旋轉的漿糊,五顏六色的,還帶著一股子餿掉的甜味。
他努力想抓住點什麼,卻隻撈到一把又一把的記憶碎片——雨中那把歪斜的油紙傘,龍骨碑前她冷漠的側臉,雙魂玉碎裂時迸濺的火花……每一幕都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看得他腦殼疼。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像尖刀一樣劃破了這混沌的泥沼:“顧天,你還記得嗎?你說過,婚約雖荒唐,但我從不退縮。”
他猛地回頭,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
光影交錯中,楚雨彤站在那裡,眉心那枚星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夜空中即將墜落的星辰。
她每說一句,他的意識便清晰一分,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也開始慢慢拚接,拚湊出一個讓他心痛欲裂的故事。
他顫抖著伸出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彆走……”
她輕輕一笑,那笑容仿佛能融化千年寒冰:“我不走,我隻是換了個地方陪你。”
與此同時,在北邙山殘脈深處,陸鳴正對著那塊星隕石板抓耳撓腮。
這玩意兒比他當年高考數學卷還難懂!
他拿著歸寂台的殘圖,一遍遍比對,嘴裡念念有詞:“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哎,不對啊,這怎麼還跳起了廣場舞?”
終於,靈光一閃!
他一拍大腿,興奮地大喊:“我懂了!這‘星眸歸寂術’不是單向獻祭,它可以逆轉!隻要在魂契未斷的時候,用斬龍者的血反澆祭台,就能把封印之力反彈回去,弄死那條臭龍!”他猛地站起身,眼神中充滿了複仇的火焰:“不是她死,是他該死!”
在星隕台前,薑靈手持終焉燈殘芯,跪在地上,以血脈之力喚醒“星語通靈”。
古老的音節從她口中吟唱而出,帶著一種神秘而悠遠的力量。
地麵上,星圖軌跡緩緩浮現,竟然與顧天體內的龍脈完全重合!
她猛然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原來‘斬龍者’不是血脈,是意誌!隻要他心中還有‘不願傷她’的執念,他就沒真正變成龍!”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劃破夜空,宛如流星墜落。
白衣勝雪的趙無塵,青雲門三百年前閉關的隱世長老,踏空而來。
他落在廢墟之上,凝視著顧天昏迷的身體,長歎一聲:“當年我親眼看著顧昭將黑龍封入輪回,他說:‘若有一日我成魔,便讓一個愛我的人,做我的枷鎖。’
如今……她來了。”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刻有“斬”字的青銅令:“此為‘斬龍令’,唯有被至愛之人喚醒的斬龍者,方可激活。”
他將“斬龍令”放在顧天手中,然後轉身看向薑靈和陸鳴:“準備好了嗎?好戲,要開場了。”
趙無塵那句“好戲開場”,簡直像按下了什麼啟動鍵。
顧天在識海裡,眼睜睜看著楚雨彤緩緩閉上眼,身影都要變成小星星“嗖”地一下消散了。
他急了,嘶吼著往前衝,結果“哐當”一聲,就像撞牆了似的。
定睛一看,我去,無數條黑漆漆的鐵鏈子,像蜘蛛網似的把他纏了個結結實實。
就在他抓狂的時候,趙無塵的聲音突然像加了特效一樣,“咚”地一下在他腦子裡炸開:“顧天,你斬的從來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是你自己心裡那個膽小懦弱、想放棄她的失敗者!”
“我去……”顧天剛想爆粗口,楚雨彤的聲音又響了,帶著一絲溫柔,一絲堅定:“我信你。”
這三個字,像一道金色的閃電,“哢嚓”一聲劈開了無邊的黑暗。
顧天猛地睜開眼——雖然還是看不見,但一股衝天的刀意,直接從他心底“噌”地一下冒了出來,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乾他丫的”。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裡開始凝聚起一團血紅色的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凝實,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柄刀。
一柄由無數記憶碎片鑄成的,帶著龍血氣息的刀。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刀,輕聲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一刀……為她而斬。”
話音未落,他已然掙脫所有束縛,一步踏出,消失在了無儘的黑暗之中。
而他的身影,卻突兀地出現在了北邙山殘脈的歸寂台上,雖雙目失明,卻挺直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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