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好像又回來了,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殘破的祭壇上,也砸在人的心裡。
那烏鴉,絕對是成精了!
賊頭賊腦地站在薑靈的血書碑頂上,黑漆漆的羽毛被雨水打濕,油光鋥亮。
它抖了抖翅膀,估計是嫌碑頂太滑,站不穩,一泡鳥糞差點糊在“刀藏情深處,龍死不愛時”那行字上。
還好,一陣邪風吹過,把鳥糞吹走了,順帶著把石碑上的灰燼又一次吹了起來。
這次,灰燼組成的字,更加瘮人:“第七夜,斷樁泣。”
顧天就那麼盤腿坐在斷龍樁的原址上,也不知道是真瞎還是裝瞎。
他一動不動,像尊石雕,任憑風吹雨打。
但他那耳朵,卻比兔子還靈。
“你聽到了嗎?”顧天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傳來的,“樁心在哭。”
楚雨彤早就收起了剛才那副溫柔小女人的模樣,又變回了那個高冷女神。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感應著什麼。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指尖輕輕觸碰著地麵,“這不是龍息……是人誓,被埋了百年的血誓。”
就在這時,遠處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亮。
那是一把油紙傘,在風雨中搖搖晃晃,像一葉扁舟,隨時都會傾覆。
傘下,是一個佝僂的身影。
他走得很慢,很吃力,每一步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終於,那人走到了斷樁前。
是陸遠山!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抖著雙手,將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刃,插進了泥土之中。
“鳴兒,爹來晚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風箱,帶著無儘的悔恨和愧疚,“爹來還你最後一拜。”
烏鴉“嘎”地一聲怪叫,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一道淡藍色的身影,緩緩從石碑中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魂魄,麵容清麗,隻是眼神冰冷得像是寒冬臘月的冰碴子。
薑靈!
她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陸遠山,語氣森然:“你還敢來?當年若非你泄露‘藏刀訣’,我怎麼會被煉作陣眼,永世不得超生!”
陸遠山沒有辯解,隻是默默地從懷中掏出半塊玉符。
那玉符通體漆黑,上麵雕刻著一些古怪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幽光。
“我以餘生贖罪……”陸遠山的聲音充滿了絕望,“這‘斬龍盟印’,本該由你我共同執掌,守護楚家,守護這片土地……”
“斬龍盟印?”楚雨彤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麼。
顧天突然抬手,攔住了想要衝向陸遠山的薑靈殘魂。
“等等。”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說的‘藏刀訣’,可是心脈封刀、以情為引的逆修之法?”
薑靈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天:“你怎麼知道?”
顧天冷笑一聲,而你們口中的邪功,其實是‘護龍心經’殘篇——真正的斬龍者,從不殺龍,隻斬妄念。”
說著,他緩緩摘下了掛在胸口的那枚玉佩碎片。
那是當初在礦洞裡,楚雨彤送給他的,說是能保平安。
他將玉佩碎片,遞給了陸遠山。
陸遠山顫抖著接過玉佩碎片,仔細端詳了片刻,突然驚呼一聲:“這……這是另一半的‘斬龍盟印’!”
他毫不猶豫地將兩塊玉佩碎片合在一起。
“哢嚓”一聲輕響,兩塊碎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塊完整的玉符。
刹那間,金光大盛!
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玉符上爆發出來,照亮了整個碑林。
在金光之中,浮現出一段塵封百年的畫麵。
七位身穿玄門道袍的強者,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
他們麵色凝重,神情肅穆,似乎在進行著某種重要的儀式。
“我等今日在此結盟立誓,以自身血脈為引,封印失控黑龍,守護人間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