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一層薄紗,遮蓋著肅穆的碑林,卻掩蓋不住外圍突兀亮起的火光。
那火光幽藍,詭異地跳動著,引得幾塊老舊的石碑也跟著微微顫抖,仿佛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要破土而出。
陸遠山手持斷刃,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巡夜至此,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一個熟悉的身影,披著破舊的守碑袍,正跪在地上,對著一盞造型奇特的殘燈低聲祈禱。
那人,正是楚家的旁支庶女,孫思渺。
“我也想護人……為什麼非要楚雨霜不可?”孫思渺淚流滿麵,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嘶啞,仿佛一隻受傷的小獸。
她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燈芯,那幽藍的火苗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陸遠山看著她,眼神複雜。
他知道孫思渺一直覬覦著守碑人的位置,也知道她心底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
但他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點燃殘燈,試圖竊取守碑人的力量。
“假燈燃假願,你連疼都沒真疼過,憑什麼替天承劫?”陸遠山怒喝一聲,一步踏前,斷刃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地斬斷了燈芯。
“哢嚓”一聲脆響,幽藍的火焰瞬間熄滅,隻留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孫思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癱軟在地,眼神空洞而迷茫。
沒過多久,楚雨霜也趕到了。
她看著地上殘燈的碎片,以及孫思渺失魂落魄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
“她不是壞人……隻是太想被需要了。”楚雨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洞察人心的力量。
她明白孫思渺的渴望,也明白她的痛苦。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誰不想被需要呢?
白芷抱著幾本古籍,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眉頭緊鎖。
“這燈……不對勁。”她翻閱著手中的書籍,神情凝重,“這種燈,會放大人心底的欲望,最終引火燒身。”
楚雨霜沒有說話,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古樸的燈匣。
燈匣打開,裡麵靜靜地躺著第三盞燈。
這盞燈的造型與之前的殘燈幾乎一模一樣,但燈身卻布滿了細密的裂痕,仿佛經曆過無數次的破碎與重組。
燈油渾濁如淤泥,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這才是真正的備選之燈。”白芷翻閱著古籍,低聲說道,“但它不燃壽命,燃的是‘最痛的記憶’。誰點它,就必須親手燒掉自己最舍不得的那段過往。”
燃最痛的記憶?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夜幕降臨,顧天靠坐在石碑旁,閉目養神。
自從開啟了心墳通感,他就能隱約聽到地底深處傳來的低語,那些低語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燈要滅了……有人偷換了油……”
顧天猛然驚醒,一股寒意瞬間湧上心頭。
他想到了楚雨霜,想到了她為了守護碑林,不惜燃燒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人偷換了燈油,那豈不是意味著……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起身,朝著結界核心衝去。
結界核心處,燃命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楚雨霜靜靜地站在燈前,神情平靜而決絕。
她緩緩地抬起手,手中握著一縷銀色的發絲。
那發絲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輝,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回憶。
那是她十六歲那年,為了替顧天擋煞,被焚毀的發絲。
也是她唯一留存的童年信物。
她要用這縷發絲,點燃燃命燈,用自己最珍貴的回憶,為顧天鋪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