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間仿佛拉起了一道道水幕,模糊了視線。
陸遠山,這位昔日斷刃堂的驕傲,如今卻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拖著殘破的身軀,一步一個血印,艱難地攀登著碑林最高處的蛻生台。
他每走一步,都感覺體內的蠱蟲在瘋狂噬咬,五臟六腑像是被丟進了絞肉機,攪得天翻地覆。
但他咬緊牙關,硬是沒吭一聲。
男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
終於,他爬上了蛻生台。
這裡,風聲呼嘯,雷霆咆哮,仿佛是天地的怒吼。
陸遠山顫抖著手,將那柄斷裂的誓約之刃,狠狠地插入了石縫之中。
鮮血,順著刀柄,緩緩地流淌下來。
他在地上摸索著,試圖尋找一些可以書寫的工具。
但他發現,自己身上除了血,什麼都沒有了。
“那就用血來寫!”他喃喃自語,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一筆一劃地在地麵上繪製著古老的符文。
這些符文,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蚯蚓,又像是惡鬼的低語,充滿了詭異與不詳。
“陸遠山!你瘋了嗎!”
一聲淒厲的怒吼,劃破了雨幕。
白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蛻生台下。
她渾身濕透,雨水混著淚水,在她蒼白的臉上肆意流淌。
“你給我下來!你死了就真成了逃兵!你對得起斷刃堂的列祖列宗嗎!”白芷嘶聲力竭地喊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憤怒。
陸遠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望著站在雨中的白芷,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逃兵?或許吧。”他輕聲說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但活下來……才最難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裡,隱隱可以看到黑色的蟲影在蠕動:“我每天都做噩夢,夢見鳴兒問我:爹,你那天為什麼不擋那一刀?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為我被人控製了,我身不由己。”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但今天,沒人能再命令我怎麼死!我的命,我自己說了算!”
話音未落,一道粗壯的雷霆,猛然劈下,照亮了陸遠山決絕的麵龐。
他仰天長嘯一聲,縱身躍入了那用鮮血繪製的火陣之中。
“斷刃守誓,以血祭天!”
火焰,瞬間吞噬了他的身體。
那柄斷裂的誓約之刃,在烈火中發出哀鳴,最終轟然炸裂。
無數碎片,如同流星一般,四散飛濺,深深地嵌入了四方碑體之中。
刹那間,整個碑林都劇烈地震動起來。
一道道古老的光芒,從那些石碑之中綻放而出,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將整個碑林籠罩在內。
“斷誓鎖界陣……竟然真的被激活了……”白芷望著那道光網,喃喃自語,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茫然。
與此同時,在碑林的核心區域,楚雨霜正守護著那盞燃命燈。
突然,她感覺腦海中一陣空白,像是被人強行抹去了一段記憶。
“顧天……是誰?”她茫然地望著眼前的燈火,努力地回憶著什麼,卻發現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驚恐地翻開隨身攜帶的日記本,卻發現上麵的字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那些曾經記錄著她與顧天點點滴滴的文字,正在慢慢地消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一隻烏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肩頭。
它歪著腦袋,用漆黑的眼珠子望著楚雨霜,聲音低沉而沙啞:“這是燃命燈的代價……每燒一寸壽,便抹一段情。等到燈熄那天,你會忘記他曾存在過。”
楚雨霜渾身一震,她顫抖著手,翻開了一頁泛黃的紙頁。
上麵,是幼年時她與顧天在院中練劍的塗鴉。
稚嫩的筆觸,勾勒出兩個無憂無慮的身影。
她咬破手指,用鮮血在畫旁,寫下了一行字:“就算忘了臉,也要記得護他。”
在青雲門外門,顧天正盤膝坐在自己的房間裡。
他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神識波動,那是來自楚雨霜的方向。
“心墳通感……”他喃喃自語,雙手結印,開始追溯那股神識波動的源頭。
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段模糊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