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到!
“鐺——!”
悠揚的鐘聲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銅鈴驟然懸浮於半空,傾瀉而下的金光,宛如一條奔騰的金色河流,瞬間點亮了整個祠堂。
白芷不敢有絲毫怠慢。
七日前,她便已服下藥王穀秘製的“通幽散”,此藥能讓她短暫地與逝者產生共鳴。
此刻,她竭力催動藥力,以自身經脈為媒介,小心翼翼地模擬著顧天那獨一無二的龍血頻率。
一次,兩次,三次……
鐘聲一聲接著一聲,在空曠的祠堂內回蕩,每一次震顫,都仿佛敲擊在白芷的靈魂深處。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一點點地被抽離,飄向一個虛無縹緲的所在。
第六聲……無!
第七聲!
就在鈴音即將衰弱之際,白芷的嬌軀猛然一震,終於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回應!
“找到了!”她低呼一聲,不敢有絲毫遲疑,雙手飛快地掐動法訣。
十二枚閃爍著寒光的銀針,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操控下,精準地落在地麵上,圍成一個標準的圓環。
這是藥王穀的秘術——“牽魂陣”!
以顧天舊血浸染的銀針為引,強行將他殘存的意識拉回現世!
楚雨彤緊咬著嘴唇,緩緩跪坐在牽魂陣的中心。
她雙手緊緊地握著那枚小小的銅鈴,指節泛白,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響。
“顧天……”她抬起頭,凝視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虛空,用儘全身力氣嘶喊道:“你說換我來……現在我就在這裡!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嗎?”
話音剛落,牽魂陣驟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道略顯透明的少年身影,緩緩地在楚雨彤身前浮現。
正是顧天!
隻不過,此刻的他,麵容蒼白如紙,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胸口處,那道象征著龍形血脈的烙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剝落。
顧天望著楚雨彤,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你終於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欣慰。
他緩緩地抬起手,虛點了一下楚雨彤的眉心。
刹那間,一段段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楚雨彤的腦海。
她看到了,當年顧天第一次聽見心墳低語時的場景。
那並非是什麼狗屁的龍血覺醒,而是在一個寒冷的冬日,他背著受傷的師弟,在十裡雪坡上艱難跋涉。
風雪呼嘯,寒冷刺骨。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疼得他幾乎失去了知覺。
就在那時,他忽然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來自靈魂深處的低語。
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充滿了絕望,仿佛有千萬人在齊聲哀嚎:“疼……”
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隻是為自己而活的人了。
“我不是特彆。”顧天看著楚雨彤,輕聲說道,“我隻是第一個沒逃開的傻子。”
楚雨彤淚如雨下。她終於明白,顧天這些年來究竟背負了多少東西。
“那你現在可以休息了……”她哽咽著說道,“這次輪到我說‘換我來’。”
與此同時,在距離祠堂數百裡之外的蛻生台。
這裡是青雲門外門弟子日常修煉的地方,也是連接心墳的一處重要節點。
然而此刻,這裡卻變成了一片血腥的戰場。
韓九淵手持著那柄斷裂的匕首,站在三十六名外門遺徒的最前方。
他的身上布滿了傷痕,鮮血將衣衫染成了暗紅色,但他卻依然挺直著脊梁,如同一杆永不彎折的標槍。
在他的麵前,是密密麻麻的黑龍信徒。
這些人都是被怨念侵蝕的棄修者,他們眼神空洞,麵容扭曲,口中不停地高呼著:“還我疼過的命!還我疼過的命!”
這些信徒,都是被心墳的力量所吸引而來。
他們渴望得到認可,渴望得到救贖,但卻被黑龍的邪惡力量所利用,變成了毫無理智的傀儡。
“殺!”
一名黑龍信徒發出嘶啞的嚎叫,率先朝著韓九淵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