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沉默了一陣，到無人處，才輕聲道：“是廠督安排的，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聽了這番話，翠竹覺得小六說這番話時，似乎心事重重。
她似乎隱約能猜到一二，於是試探的問道，“這麼做，樓廠督一定擔著些風險吧。”
說完，她歎了口氣，似是為了小姐高興，“小姐若是知道了樓廠督肯費心為她做這些，定然也是高興的。”
“嗯。”
地上的雨水還沒乾，鞋底碾過有踩水聲。
兩人提著宮燈沉默的往前走，宮裡的路，翠竹不大認得，畢竟不是這宮裡的人。
她稍微有些記憶的是樓景淵的居所，那是個極其壓抑的地方，和大多數風景如畫的宮廷院子格格不入。
小六七拐八拐的將她帶到一個庭院中，安排她歇下，見她執意要尋小姐，便安撫她，“不必擔憂，薑小姐已經歇下了，你明日便能見到她了。”翠竹聞言，雖然還是不放心，但也隻能依言歇下。
她屋子裡的燈滅了，不遠處的廊上才響起對話聲。
“主子，這樣做很危險。麗妃同我們不和，幾次欲出手不利我們，這樣做很危險。”
方昊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主子若是喜歡薑小姐，為何不直白的表明心意。屬下瞧著，薑小姐對主子有意，想來也不會拒了主子。”
樓景淵道：“如今的時機不對，我不想叫她委屈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心疼，“若是讓她貶了身份，這樣的世道，她該如何過下去。況且，若是不成，她好歹還有去處。”
方昊抬眸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隻道，“所以，主子你已經下定了決心，真要如此做？”
見樓景淵沉默不語，他忍不住勸道，“可是主子，這樣實在太危險了，稍不注意就是萬劫不複。哪位在宮裡盤桓多年，廢皇後都要畏懼她幾分，甚至連皇上也……”
“我知道。”
樓景淵捧緊了手裡的湯婆子，指尖的涼意被這點溫暖，漸漸包裹住，“這宮裡，這些年為何始終隻有兩位皇子，隻怕都是她的手筆。但是……”
說著，他那雙幽深的眸子中，瞬間亮起了一點光，“這件事，我必須要去辦，至少也該試一試。”
方昊點點頭，沒有再出聲。隻是靜靜的站在樓景淵身旁，同他一道望著無邊的夜色。
深夜的皇宮安靜得嚇人，零落的星子掛在空中微微顫動，偶有宮人匆忙路過的步履聲，踏在水中顯得無比沉悶。
除了呼吸聲，現下萬籟俱寂，方昊甚至能聽到樹葉從樹尖墜落的聲音。
但方昊和樓景淵都很明白，宮裡看似平靜如水，實際暗裡暗流湧動。這樣的夜色裡，偌大的宮殿裡到處都有不幸的人。
所以，稍微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二人沒有再說話，沉默的看著無邊的夜色。
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瞧那方向是掖庭，似乎有受不住的宮人的瀕死前，發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