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援怯戰的柳絮一旦從心間輕飄飄地劃過,殺不死的恐懼種子悄聲瘋狂壯大,頃刻間就摧城拔寨。
僅剩的四五十人互相支撐著,一個瘦猴般的將士惶恐地問,“趙監軍,該怎麼辦啊,您發個話呀!”
前軍的指揮軍還在旁邊,但其他人都看向了慕蓁熹,似以慕蓁熹為發令者。
北翊的人下手狠辣,刀刃隻往胸膛和麵部去,倒在地上的弟兄們無一不是死狀慘烈。
慕蓁熹喘著厚重的氣息,握著長槍的手心在不知不覺中冒著大汗,她看著殺瘋了的北翊人,血絲布滿整個眼眶,“相信我們的大軍,一定是被拖住了!兄弟們,拿出我們的血性,殺!”
慕蓁熹帶頭衝上前,一槍刺向北翊人的胸膛。
鮮血噴在盔甲上,還有點點滴滴濺在臉上,熱血與整個身體中沸騰的血液融彙,慕蓁熹哪裡還有一些仁義之念!
長安更是守在慕蓁熹身邊。
因為混戰,倒沒人發覺他從未主動出手,唯有自保,以及在有人攻擊慕蓁熹的時候,他一槍索命。
便是拚儘了全力,殺紅了眼,可肅明的前軍是甕中之鱉,而北翊的人反倒是越來越多……
慕蓁熹漸漸使不出力氣,手中的長槍差點要飛出去,長安一下子攬住她的肩膀,“打不過,得走。”
那從林中湧出來的,一直都是北翊的人,肅明的軍隊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佘紅衣人呢!
慕蓁熹大喘著氣,眼前又一個兄弟慘烈倒地,她抓著長安的手,“走,撤退!能逃就逃……”
上陣打仗,逃兵可是要治罪的,可眼下他們久久等不到援軍……
生死關頭,活著的將士們邊打邊撤退,被逼得隻能往北翊國的城池逃竄。
跟著慕蓁熹一同逃竄的,除了長安外,還有三名將士,身上都受了嚴重的傷,那名瘦猴的胸膛更是一直在流血。
“不行了……”瘦猴再也跑不動,倒在了地上。
其他將士扶著他,“你怎麼樣,還能不能走!”
遠處還有北翊人囂張的喊叫,他們正在往這邊來!
有將士要背受傷的瘦猴,可是瘦猴胸膛一直在往外流血,根本就不敢動。
慕蓁熹抖著手,理智告訴她,現在就該拋下這名傷員走。
長安也催促著,“敵軍快追過來了。”
扶著瘦猴的將士猛然站起身,讓另一人扶著瘦猴,他凜然道,“監軍你們往西邊走,我往東邊去引開他們!”
瘦猴掙紮著扯住這人的手臂,“不,我活不了的,我來拖住他們,你們走!”
瘦猴艱難站起身,他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像是春日裡在湛藍天空中隨風搖擺的帶線風箏。
他凝望著慕蓁熹,眼中有太多太多的不甘,“趙監軍,你一定、一定要活著回到大軍中去。我是平鎮六裡鄉的王冬歸,請您一定要向將軍們稟明,給我家中送去銀兩,若是有可能行賞,我殺了三十二敵……”
不遠處的樹林傳來腳步聲,所有人都警惕地注視著,長安扯著慕蓁熹,“走!”
瘦猴對慕蓁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定……”
他踉踉蹌蹌地衝出去,鮮血淋落一路,其他人趁機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長安奔跑的速度太快了,慕蓁熹的腳幾乎要離地了,所有的樹木都在荒謬地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