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剛擺開碗筷準備吃早飯,蘭蘭就端著一碗麵條湊了過來。
林盼盼不經意瞥了眼,隻見顧墨白碗裡臥著三個圓滾滾的荷包蛋,自己碗裡卻空空如也。
顧墨白眉頭一皺,二話不說把自己那碗推到林盼盼麵前:“你今天多吃點。”
蘭蘭立刻尖著嗓子嚷嚷:“顧哥哥,這麵條是我特意給你煮的,你怎麼能給彆人?”
顧墨白抬眼,眼神冷下來:
“這是我家,我給我老婆分碗麵有什麼問題?
還有,這兒不是你家,彆總隨便過來。”
蘭蘭眼圈瞬間紅了,聲音發顫:“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怎麼不是我家了?”
張嬸一個箭步衝上前,鐵鉗般的手死死攥住蘭蘭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裡:“你個死丫頭!我千叮嚀萬囑咐彆來添亂,非要把我的飯碗砸了才甘心?”
蘭蘭倔強地甩頭,淚珠順著泛紅的眼眶滾落:
“媽!你在顧家做了二十年工,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
憑什麼她嫁進來,我連門檻都踏不得?”
“啪”地一聲脆響,張嬸巴掌重重落在女兒肩頭,震得蘭蘭踉蹌半步。
她壓低聲音,氣得嗓音都在發抖:
“放什麼渾話!這是太太,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你犯什麼癔症,還敢提什麼讓位?”
說著連拖帶拽往門口搡:“現在立刻跟我滾回去!等你爸回來,打斷你的腿!”
蘭蘭還想掙紮,卻被母親死死鉗製著拖出院子。
她不甘心地回頭,隔著雕花鐵門朝顧墨白哭喊:“顧哥哥!我......”
話沒說完就被張嬸捂住嘴,兩人跌跌撞撞消失在巷口。
顧墨白收回冷厲的目光,轉頭見林盼盼已經放下碗筷,嘴角還沾著一些油漬。
他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替她擦掉油漬道:“吃飽了?走,帶你去潘家園淘寶貝。”
說著牽起她的手,粗糲的掌心傳遞著溫熱:“聽說最近那兒藏著不少好東西,咱們去碰碰運氣。”
1977年的清晨,潘家園還籠著層淡淡的霧靄。
低矮的灰磚房錯落排列,牆角堆著零星的蜂窩煤和沾著露水的菜筐。
穿藍布工裝的工人推著二八自行車匆匆路過。
胡同口支著幾個早點攤,蒸籠裡騰起的熱氣裹著豆汁焦圈的香氣,攤主用帶著京腔的吆喝招攬客人:“來嘞您呐!剛出鍋的糖油餅兒!”
不遠處,幾個挎著布包的大爺蹲在牆根下,壓低聲音討論著新上映的樣板戲電影,手裡搪瓷缸子冒著嫋嫋熱氣。
沿著胡同往裡走,零星能看見幾個擺地攤的小販。
帆布上擺著些舊書、缺了口的瓷碗,或是掉了漆的鐵皮玩具。
有人偷偷摸摸掏出個泛黃的線裝本,警惕地打量四周後,才壓低聲音和蹲下身的買家討價還價。
角落裡,穿補丁棉襖的老人正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一尊銅香爐,銅綠在晨光裡泛著幽幽的光。
旁邊幾個年輕人伸長脖子,時不時交頭接耳,眼神裡滿是好奇與試探。
還有個人拎著個蛇皮袋縮在角落裡,顧墨白拉著林盼盼走了過去。
那人左右張望了一圈,壓低嗓子說:“老哥,這可是剛翻出來的生坑貨,絕對沒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