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塔樓……帥炸了!”程旭感歎著,光束在樓身上來回掃蕩,“這風格,真絕了!像賽博遊戲一樣!”
“確實不像任何一種已知的人類建築流派。”禮槿韶遲疑了幾秒,隨後補充道,光束停留在建築表麵一處巨大的裂口上。
就在這時,柳允妍迸發出一聲尖叫。
“那邊!靠右邊那片矮一點的樓!”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發現獵物的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
光束劇烈地晃動了幾下,終於勉強鎖定在右下方一片相對低矮、但結構更為密集的建築群上。
這些樓房同樣風格淩厲,像一大片被隨意丟棄的巨大金屬方塊,彼此擠壓著。
奚曦有些狐疑地望向了麵色蒼白如紙的柳允妍。
“是……是建築裡麵!”柳允妍急促地喘息著,任由奚曦身上的光束在幾棟相鄰樓房的窗戶和破損的牆體豁口間瘋狂遊弋。
“剛、剛剛掃過去……我看到裡麵……裡麵有死人骨頭!”
“人形!絕對是人的骨頭!不止一具!”
柳允妍的目光釘在了一扇窗洞內部深處。
光線透過波動的海水,在幽暗的建築內部顯得有些無力,隻能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就在那兒!靠窗那張桌子後麵!你們快看!”
眾人彙集而去,隻見破碎的半截隔斷牆歪斜著,室內地上散落著扭曲變形的金屬碎屑和翻倒的、無法辨認用途的種種物件。
這似乎是一張辦公桌,桌後一具人形的骸骨清晰地映入眼簾。
“有人啊!走,去瞅瞅有沒有什麼物資!”程旭倒是沒有半點慌張,他想著這裡既然有過人類活動痕跡,那多多少少也該有些寶貝吧?
隻見那骷髏保持著坐姿,身體微微前傾,深陷在同樣布滿鏽蝕和沉積物的座椅中。他頭顱低垂,下頜骨的輪廓甚至都清晰可見。
最關鍵的是他的雙臂姿態:
臂骨擱在桌麵前沿,兩隻纖細慘白的手骨正以一種無比精準、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生命力的姿態,搭在一個深嵌在桌麵上的長方形物體上方。
那物體的表麵布滿坑窪和鏽跡,但邊緣依稀可辨,前端似乎是一些早已朽爛的凸起物——那形狀,那位置……
莫非是敲擊鍵盤的姿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又被這深海永存的寒冷無限拉長。
“奇怪了。”奚曦忍不住低聲自語道,“這看上去……不像是玩家?”
廢墟於她而言,早已司空見慣,海底沉車也是不久前親眼所見,至於白骨,更是不足為奇。
隻是,這要真是普通玩家,又怎會在此地敲擊鍵盤而亡?
“不止他一個。”沙莉曼的聲音低沉沙啞,她不知何時已經遊開了一段距離,正來回檢測這隔間更深處灰暗的角落。
光線所及之處,更多的慘白輪廓在塵埃和沉積物中浮現出來。
有的蜷縮在傾倒的檔案櫃旁,有的趴伏在通往過道的門口,還有一具倒在翻倒的金屬飲水器旁,一隻手骨伸向傾倒的容器……
姿態各異,卻無一例外地凝固著瞬間的慌亂、奔逃或徒勞的躲避動作——像一部按下暫停鍵的災難默片……
就在這時,一群閃爍著銀白色微光、形態如柳葉般細長的變異小魚,悄無聲息地從破碎的窗洞中遊弋而入。
它們細小靈活的身體在光束中劃過一道道微弱的流光,輕盈地穿過那張辦公桌扭曲的支架,繞過座椅的扶手,甚至……
甚至直接從骸骨那保持著敲擊姿態的空洞指骨縫隙間,穿梭而過,仿佛那隻是一叢無害的、造型奇特的深海珊瑚。
大夥兒心底皆是五味雜陳,奚曦四處觀摩了片刻,提議再去隔壁幾樓看一眼。
隔壁是一棟類似集體住宅的巨大棱柱形建築,側麵被撕開一道長達數十米的巨大豁口。
光束探入,裡麵是無數蜂巢般整齊排列、結構一致的小隔間。
其中一間內,一具骸骨倒在床榻旁的地麵上,姿態扭曲,它的一隻手骨向上伸出,似乎想抓住上方的門把手。
另一處像是公共空間的寬闊大廳,穹頂早已塌陷了大半,堆積的瓦礫形成醜陋的山丘。
光線掃過山丘邊緣,照亮了幾具簇擁在一起的骸骨。
光柱中央,一具纖細的骸骨呈撲倒姿態,雙臂形成一個絕望的環抱姿勢,空洞的顱骨深深埋下。
在她臂骨形成的保護圈內,蜷縮著一具明顯幼小的骸骨。
左側牆角,一具骷髏保持著蜷縮的姿態,雙臂死死環抱著自己早已腐朽消失的胸腔,脊椎弓成防禦的弧度。
而他的下半身……腿骨卻詭異地散落在幾米開外,保持著一種仿佛被瞬間抽離的姿態。
更多的白骨,或匍匐在台階上,或相互堆疊……姿態無不定格在生命最後一刻的驚恐、奔逃、掙紮與絕望之中。
甚至許多骸骨並非完整地躺臥在地,而是保持著奔跑、蜷縮、跌倒的姿態,像是被一種無法理解的“瞬間”力量凝固住,然後在無儘歲月中腐朽、散架。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建築內部一些相對空曠的區域,探照燈光甚至捕捉到一些微小生物的鈣化痕跡——類似飛鳥或昆蟲的化石。
這絕非任何正常的死亡過程!
這簡直像是被強行抹除生命痕跡,海水將無數奔逃的生命連同他們那一刻的狀態,一起釘死在了死亡的標本台上!
沉默之中,奚曦手中的通感戒指突然熱了起來,她先是聽到了幾句奧拉的心聲,緊接著傳來了老爸的話語。
奚仲蒼:“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