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之上電閃雷鳴,海水之下卻是一片詭異的寂靜,隻有幾道雷光透過海水的削弱印在此刻蜃龍驚駭的臉上。
隻見裴昭明朝著身前虛握,掌心的天道權柄印記化作遮天蔽日的金環,環上星辰軌跡如萬鈞山嶽壓在蜃龍的龍軀之上。
“鎮!”裴昭明口中冷喝一聲,頃刻間一股煌煌天威驟然浮現在蜃龍的頭頂,隔著幽幽玄海之水,將其鎮壓地動彈不得。
一道道“囚”字道紋緩緩浮現在他晦暗的龍鱗之上。
他驚恐地發現,連吐信的動作都被這古怪的金環禁錮,隻能眼睜睜看著裴昭明踏水而來。
“虛空布陣,好手段!但是你以為僅憑這等手段就能鎮壓得了本座嗎?”
蜃龍此刻雖然隻覺得整片玄海之水都傾注在自己的身軀之上,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是沒有反製手段。
然而還不等蜃龍施展後手,裴昭明不以為然地陰險一笑,身形變幻間便已出現在蜃龍的龍首之上。
“攝魄!”裴昭明低喝如雷神震空,在蜃龍未曾反應的情況下五指穿透其眉心的刹那,海蛇神魂被連根拽出。
那道裹挾著貪婪與怨恨的魂體在金光中扭曲哀嚎,卻掙不脫裴昭明口含天憲的禁錮。
裴昭明看著神魂中翻湧的記憶碎片,冷笑一聲:“以龍骸為爐,以人心為炭,你怕煉的不是妖國,而是自己的無間地獄。”
神魂口不能言,隻能劇烈震顫,竟分裂出一道人形的殘魂虛影,觀其麵容,正是未被轉化為半人魚的那位人族。
那道虛影對著裴昭明鞠躬稽首,又轉向蜃龍,眼中竟帶著憐憫。
“行了,沒啥執念就抓緊走吧,要不然這海蛇的神魂泄漏一絲餘威也不是你這個普通人能夠吃得消!”
裴昭明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卻不料那人的魂魄搖了搖頭,再次稽首,聲音悲嗆道:“多謝恩公,在下大周幽州人士,此地離家不知幾千裡遠,我這殘魂怕是撐不到回家的那一刻。”
聞言裴昭明恍惚一瞬,而後隨口問道:“幽州人嗎?可知那太古銅門如何?”
“恩公竟知曉銅門秘辛?”那人的聲音如空穀回響,帶著幽州士族特有的清越。
“自千年之前銅門碎裂,銅門所在的玄章郡便成了人妖兩域的‘爛瘡’。
如今的銅門舊址已化作“赤淵”,雖說有太虛宮全力鎮壓,但是每到月圓之夜,仍有妖霧從裂縫中滲出,染得方圓百裡寸草不生。”
裴昭明瞳孔驟縮,腦海中閃過零碎的畫麵:
血色月光下,自己的真身持劍劈開銅門上的九道鎮妖鎖,門內湧出的妖霧在劍氣之下化作飛灰。
人族、妖類、異獸蜂擁而至,如同潮水般湧來,又難逃化作齏粉的結局。
那些記憶帶著灼燒般的痛感,卻始終拚湊不出完整的真相。
——關於真身千年那場無故瘋魔殺戮的迷局究竟源自於哪般?
裴昭明的思緒如潮水翻湧。
那人卻是單膝跪地,撩起魂魄所化的青衫衣袖,露出一支鐫刻著古怪紋路的手臂。
“在下正是最後一任玄章郡守麾下從書記事趙樂一,三十年前奉命在玄章郡下巡查,被這妖族擄走。”
裴昭明收起翻湧的思緒,眼神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趙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