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飛天樓船追入水中那一刻，他眼中異彩掠過，感慨一聲“潛水艇？！”而後便又歸於平靜。
與之一同陷入沉寂的還有這一片方才還殺聲震天的大海。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礁石，將斷裂的船板、散落的鱗片、染血的箭矢一一卷走。
等到大乾皇朝的樓船列隊駛遠，負責戰後清掃的甲士收隊離去，方才的廝殺痕跡已被海浪衝刷得乾乾淨淨，仿佛那場慘烈的戰鬥隻是一場錯覺。
作為旁觀者的裴昭明正無聊地拿著一根海柳木棍，挑著礁石縫裡一隻青灰色的海蟹。
木棍剛碰到海蟹堅硬的背甲，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看著漆黑寂靜的海麵，那裡的波浪比彆處更緩，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水下攪動，連月光都無法穿透那片異常的暗湧。
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趕了這麼久的海，終於見到大魚了！”
隻見海麵之上，水波如蓮花般層層綻放，依稀看見一道曼妙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身影上半身披著銀鱗軟甲，下半身是條覆蓋著淡藍鱗片的魚尾，魚尾掃過水麵時帶起細碎的光粒，竟能違背常理地站立於波浪之上。
“乾淨利落些，以免夜長夢多！”
就在這時，從那身影處傳來一道嬌喝，聲音清冽中帶著幾分急促。聽
著聲音，裴昭明眉頭一挑，敢情又是老熟人來著。
果不其然，稀疏的月光掠過，嬌顏一現，正是此前上門找事又在仙島對上的鮫人一族公主——水淼淼。
隻不過此時的水淼淼較於之前的形象卻是更為冷豔。
額頂多出一隻晶瑩的獨角，在月色下泛著淡藍光暈，獨角根部還沾著些許暗紅的血絲。
原本自大的眼神此刻銳利如刀，周身散發著莫名的威嚴，連周圍的海水都似在她的意誌下輕輕震顫，形成一圈圈規整的漣漪。
“放心，大乾的人早已脫離此地，連負責收尾的斥候都撤到了十裡外，不用如此謹慎！”
回話的是一個渾厚的男聲，像是從深海礁石後傳來，帶著令人熟悉的沉穩聲線。
話音剛落，一個躬身而立的身影從水麵緩緩浮現。
他身形矮小，不足五尺，麵容粗獷，額頭長著墨綠色的龜甲紋路，此人正是此前與裴昭明化身一同前往仙島探險的玄龜一族領隊長老元大通。
裴昭明看見男人的第一眼，指尖的海柳木棍微微一頓，嘴角的玩味便濃了幾分，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眼神。
玄龜一族向來是人族最親近的海族，此前聽李紫薇透露過連樓船的防水木漆配方都由他們世代相傳。
按玄龜一族因與人族親近，該與鮫人這種傳統海族勢同水火，怎麼如今立場不同的兩人竟然會共同出現在這戰後海域？
更讓他在意的是，元大通脖頸處的鱗片泛著淡淡的暗紅色，與水淼淼獨角的光澤如出一轍。
想來應該是上次在所謂仙島吸收穢龍血後龍化的顯著跡象。
上次仙島一彆，這兩人顯然都沒閒著，龍化的程度比那時又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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