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裴昭明又暗自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不對!若是早有預謀,那群海鮮何必等到現在才掙紮上岸?
況且瑤池海族與陸地修士素有往來,此次亦未能幸免,死傷慘重,這若是陰謀,誰會甘願做這待宰的羔羊?”
腦中的思緒如亂麻般纏繞,剪不斷理還亂,他索性甩了甩頭,將那些雜亂的想法暫時付諸一空。
可當目光再次投向急趕的人群,新的疑惑又湧上心頭:若說玄海海疆是因瑤池海陷才退去,怎麼會隻有大周帝國這一側顯露新土?
臨安也算臨海,自己的化身駐守在那裡,消息靈通,卻從未傳來半點海疆異動的消息,這其中顯然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帶著種種疑惑,裴昭明重新邁開腳步,隨著人流朝著皇城方向走去。
雪花依舊飄落,落在他肩頭時,被那層無形的屏障彈開,在衣料上積起薄薄一層白霜,宛如披上了一件素色的披風。
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比肩接踵的行人們呼出的白氣交織在一起,像一片流動的雲霧,模糊了彼此的麵容。
“聽說了嗎?新州那邊不僅有靈脈,還發現了龍涎香!”
一個背著行囊的壯漢興奮地與同伴交談,聲音洪亮如鐘,震得周圍的人都側目看來。
“我表兄在鎮海司當差,他偷偷告訴我,朝廷這次放榜,其實是想找人去挖前朝的寶藏!據說那裡藏著能讓人一步登天的仙藥呢!”
“寶藏?我怎麼聽說那裡有妖怪啊?”
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怯生生地插話,聲音帶著恐懼。
“我家男人是漁夫,他說玄海退潮不複那天,親眼看到海裡翻起黑色的巨浪,裡麵好像有眼睛發光的怪物,發出的叫聲能把人的魂兒都勾走……”
“婦人之見!”壯漢嗤笑一聲,滿臉不屑,“有鎮海司的高手坐鎮,什麼妖魔鬼怪敢作祟?能去新州拓荒,是天大的福氣!”
裴昭明跟在他們身後,將這些議論聽在耳中,心裡卻是對這等愚民政策嗤之以鼻。
隻是對方提及鎮海司,裴昭明心中不由自主聯想到化身傳來關於孤鳴的事跡。
“嗬嗬——!大周這快要瘦死的駱駝居然還有精力蹦躂!真搞不懂當初是怎麼輸的!”
行至皇城根下,遠遠便看到一麵巨大的黃綢榜單懸掛在承天門的城牆上,在風雪中獵獵作響,周圍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摩肩接踵,喧鬨不已。
幾個穿著黑色甲胄的士兵手持長戟,麵無表情地維持著秩序,甲胄上的寒霜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散發著凜冽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裴昭明放眼望去,隻見榜單上用朱筆寫著招募拓荒者的條件:
凡年滿十六歲、身無殘疾者均可報名,朝廷將提供三個月的糧草與兵器,墾荒滿三年者可授予大周新州戶籍,授永業田,免稅一甲子。
若能發現礦產、靈脈、古跡等,另有重賞。
賞賜之豐厚,足以讓尋常人家衣食無憂半生。
“嘖,手筆倒是不小。”裴昭明暗自嘀咕。
隻是這時他也注意到,大周朝廷並非開放所謂“新州”的全部區域供人開墾。
皇榜右側懸掛的墾荒圖用泛黃的絹布繪製,墨跡因風雪微微暈染,卻依舊能看清那幾處被鮮紅色朱筆圈出的不規則區域。
朱砂勾勒,旁邊批注的“禁地,擅入者死”六個字筆鋒淩厲,透著股不容置喙的殺意,很顯然是不對外開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