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寧昌縣,空氣裡裹著一股子泥土腥味和陳年舊木頭腐朽的酸氣。
天色陰沉得像塊臟抹布,隨時能擰出水來。
林七夜和吳痕一前一後,踩在泥濘的山道上。
吳痕塊頭大,深一腳淺一腳,濺起的泥點子差點糊林七夜一臉。
“我說七夜,這鬼地方,耗子進來都得含著眼淚出去。”
“假麵那小娘皮……咳,夏隊長,她圖啥啊跑這兒來?”
吳痕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順手從路邊薅了根狗尾巴草叼嘴裡,
“左隊也是,派咱倆鑽這老林子,安卿魚那小子跟曹淵那悶葫蘆在鎮上摸魚,”
“胖子和青竹更爽,外圍喝茶聊天。”
林七夜頭也不回,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左隊讓你跟他搜山,是我請命換你過來的。”
“安卿魚他們有入口的線索,我們得從外圍壓縮搜索範圍,”
“確保假麵如果突圍,不會漏掉。”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比左隊……更能抗揍。”
吳痕嘿了一聲,唾掉狗尾巴草:“這話我愛聽!”
“不過,咱倆這是找人還是找茬?”
“這山裡陰森森的,彆假麵沒找著,撞上一窩剛睡醒的大家夥。”
他拍了拍腰間的開山刀,刀柄被摩挲得油光鋥亮,
“媽的,早知道食堂老王頭的包子這麼頂事,早上就該多順兩個。”
“你那三個包子,左隊幫你墊了錢。”
林七夜淡淡道,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周圍任何可能的痕跡,
“省點力氣,待會兒有你叫喚的。”
“切,老子當年在南疆跟蠱師死磕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禁物庫裡擦灰呢。”
吳痕不服氣地嘟囔,但腳下卻沒慢,緊跟在林七夜身後。
他對林七夜的判斷力還是信服的,這家夥雖然年輕,
但鼻子比狗還靈,心思比狐狸還刁。
林七夜在一處被雨水衝刷過的斜坡停下腳步,
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幾乎看不見的纖維。
“鳳凰小隊的製式作戰服布料,邊緣有高溫灼燒的痕跡。”他聲音壓得很低。
吳痕湊過來看,隻看到一點點幾乎融入泥土的暗紅色。
“我操,這你都能看出來?你這眼睛是顯微鏡啊?”
“不是眼睛,是經驗。”
林七夜站起身,指著斜坡上方一處被壓倒的灌木叢,
“那裡有掙紮的痕跡,很劇烈。血腥味被雨水衝淡了,但還有殘留。”
他深吸一口氣,鼻翼微微翕動,
“不是假麵的血,至少不全是。還有一種……更腥,更衝的。”
吳痕也聞了聞,咧嘴道:“妖氣。奶奶的,還真讓老子烏鴉嘴說中了。”
“看來假麵她們是遭遇硬茬了。”
“走,上去看看。”
兩人撥開濕漉漉的枝葉,往上攀爬。
灌木叢深處,地麵泥濘不堪,幾處深陷的腳印旁,
散落著幾枚用過的彈殼,還有一灘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
血跡中央,赫然插著一根半尺長的骨刺,表麵泛著幽幽的綠光。
“媽的,淬了毒的骨刺!”吳痕罵了一聲,
小心翼翼地拔出骨刺,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微變,
“是‘腐骨蠍’的毒刺,這玩意兒一向是成群出動。假麵她們麻煩大了。”
林七夜沒說話,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疊好的手帕,將骨刺包好,揣進懷裡。
他的視線落在血泊旁一小塊被踩爛的金屬片上,
撿起來一看,是一枚鳳凰小隊隊員的身份銘牌,已經扭曲變形,上麵沾著暗紅的血。
“孔傷的。”
吳痕認了出來,臉色更沉,
“鳳凰小隊的副隊,是個硬漢。”
“看來他們在這裡打了一場狠的。”
“不止。”
林七夜指著不遠處一棵斷裂的兩人合抱粗的大樹,
“那切口,像是被巨力強行撕開,又像是被某種利器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