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浪卷著碎磚衝進院子時,吳恨的雷符在掌心炸成藍光。
他聽見身後卜離的咳嗽聲混著銅鈴聲,
像破風箱似的:\"小吳啊...當年你在亂葬崗砍屍妖,也是這副不要命的架勢。\"
海水漫到腳腕,吳恨摸出腰間短刀。
刀鞘上\"吳哥專屬\"四個字刻得歪歪扭扭,是旋渦去年用石頭磨了半宿的生日禮物。
他把刀往左手一換,右手又摸出兩張雷符——這是最後家底了,得省著用。
\"七夜。\"他頭也不回。
\"護著。\"林七夜的玄鐵刀在石桌前劃出半弧,刀鳴壓過浪聲。
他肩頭的傷口結著血痂,卻還在滲淡紅的水,顯然符藥隻止了急。
不朽獸的蛇尾拍在院牆上,整麵牆轟然倒塌。
吳恨被氣浪掀得踉蹌,短刀差點脫手。
他抬頭看那怪物:蛇尾有半條街長,骨翼展開能遮住紅月,
額間血珠正滴著黑糊糊的液體,滴在地上滋滋冒青煙。
\"人類。\"怪物的聲音像兩塊鏽鐵互相刮擦,
\"你身上有我族的味道。\"
吳恨抹了把臉上的海水。
他知道那\"味道\"是啥——三個月前在南海沉船裡,他扒過一隻不朽獸幼崽的鱗甲當符材。
當時那崽子才胳膊粗細,現在這大家夥...怕不是老祖宗級的。
\"老東西眼神不錯。\"
他把雷符捏得發響,\"但你挑錯了上岸的日子。\"
怪物的蛇尾突然掃過來。
吳恨往左邊撲,短刀紮進石縫借力。
蛇尾擦著他後背掃過,撕下一片衣料。
他聞到焦糊味,知道是尾巴上的毒腐蝕了布料。
\"吳恨!\"林七夜喊了一嗓子。
吳恨抬頭,正看見石桌上的旋渦。
少年的臉白得像紙,命海處的暗紅小火苗隻剩豆粒大。
卜離的白胡子全灰了,手按在旋渦心口,青氣順著指縫往外漏——這老頭在拿命換命。
\"老卜!\"吳恨吼,
\"差不多得了!\"
卜離沒抬頭,咳嗽得更凶:\"滾去打架!
崽子要是醒不過來...你小子下半輩子跪祠堂吧。\"
吳恨喉嚨發緊。
他想起半年前旋渦發高熱,也是這老頭翻了三斤野山參來熬藥。
當時老頭拍著胸脯說:\"我卜離活了八十年,給小崽子續個十年八年的命,小菜。\"
現在看來,這\"小菜\"怕不是要搭半條老命。
怪物的骨翼扇起來,帶起的風掀飛了屋頂。
瓦片劈裡啪啦砸下來,吳恨就地一滾,雷符拍在怪物腳邊。
藍光炸響,那鱗片幽藍的蛇身被劈出焦黑痕跡。
怪物吃痛,蛇尾狠狠抽向吳恨。
他躲不開了。
\"當啷——\"
玄鐵刀橫在身前。
林七夜不知什麼時候衝過來,刀身抵住蛇尾。
他的虎口崩開血口,刀麵裂開細紋。
吳恨趁機翻到怪物背後,短刀刺進鱗片縫隙——這是他研究了三天不朽獸圖鑒得出的弱點。
\"嗷!\"怪物甩尾,林七夜被撞飛,砸在院門口的影壁殘牆上。
吳恨被帶得飛出去,撞在石桌角,肋骨疼得發顫。
他看見林七夜捂著胸口爬起來,刀還攥在手裡,指節白得像骨頭。
\"七夜!\"他喊,
\"去幫老卜!\"
林七夜抹了把嘴角的血:\"你撐不住。\"
\"老子撐不住也得撐!\"吳恨扯下衣角纏住短刀,
\"那崽子要是死了,你我都得去亂葬崗陪他!\"
林七夜頓了頓,轉身衝向石桌。
玄鐵刀插在地上,他半蹲著護住卜離和旋渦,後背對著吳恨。
吳恨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剛進鎮魔司那會兒,這小子也是這樣——話少,但是靠得住。
怪物的蛇尾又掃過來。
吳恨往左躲,右邊骨翼壓下來。
他往右滾,蛇信子吐過來,腥氣熏得人發暈。
雷符用完了,短刀上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怪物的。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氣聲,混著怪物的嘶鳴,還有卜離越來越弱的咳嗽。
\"老東西,你倒是給點力啊!\"
他罵了一句,卻看見旋渦的手指動了動。
暗紅小火苗\"騰\"地躥高,燒得青氣滋滋響。
卜離的灰胡子突然全白了,人往後一仰,昏過去。
林七夜接住他,轉頭衝吳恨喊:\"旋渦醒了!\"
吳恨心頭一鬆。
他摸出懷裡最後一樣東西——是旋渦塞給他的平安符,繡著歪歪扭扭的\"吳\"字。
他把符紙貼在短刀上,血滲進去,符紙騰起淡金火光。
\"來啊!\"他吼,
\"老子今天就砍了你這老東西!\"
怪物的蛇尾再次掃來。
吳恨迎著衝上去,短刀刺進蛇尾最軟的肉裡。
淡金火光順著傷口往上竄,燒得怪物鱗片劈啪作響。
它痛得甩尾,把吳恨甩到半空。
他在空中翻了個身,短刀往下紮,正紮進怪物額間的血珠。
\"哢嚓——\"
血珠碎了。
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蛇尾蜷成一團,骨翼瘋狂拍打。
吳恨摔在地上,短刀脫手,滾到林七夜腳邊。
他撐著膝蓋爬起來,看見怪物的身體正在崩潰,
鱗片一片片往下掉,露出裡麵腐壞的紅肉。
\"走了。\"他說,聲音啞得厲害。
林七夜撿起短刀遞給他:\"走哪去?\"
\"回家。\"吳恨笑了,
\"帶旋渦回家。\"
...
另一邊的漁村裡,安卿魚攥著柴刀站在草棚前。
曹淵躺在草席上,渾身發黑,嘴裡淌著黑血——那是黑王的毒。
沈青竹擋在她麵前,手攥著鎮魔司的降魔杵,指節發白:\"卿魚,他還活著。\"
\"活著?\"安卿魚的聲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