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像刀子一樣刮在吳痕的臉上。
他坐在雪山之巔,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那片籠罩著邊境的迷霧,
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也一並投進去。
一隻手伸到他麵前,攤開,掌心躺著一包皺巴巴的煙。
“來一根?”沈青竹在他身邊坐下,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吳痕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拿那一根,而是一把抓過了整包煙,
動作笨拙而急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他胡亂地抖出一根叼在嘴裡,卻半天沒能點著火,手指在寒風中凍得有些不聽使喚。
沈青竹笑了笑,沒說什麼,伸手從他手裡拿回煙盒,隻留下了他嘴裡那一根。
他自己也點上一根,然後湊過去,用自己的煙頭幫吳痕點燃。
“啪嗒。”
火星在風雪中亮起,微弱的光映著吳痕有些茫然的臉。
“我剛進集訓營的時候,也像你這樣。”
沈青竹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
“那時候,教官問我們,為什麼來當兵。”
吳痕沉默著,猛吸了一口煙,辛辣的煙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有人說為了保家衛國,有人說為了榮譽,還有人說,就是想找個地方吃飯。”
沈青竹的聲音很輕,卻像這山巔的石頭一樣,
有著不容動搖的重量,“輪到我的時候,我什麼也沒說。”
“教官把我們帶到一個地方,叫‘火淵’。”
“其實就是一個很深的山穀,下麵全是燃燒的地火,幾百年都沒熄過。”
“教官說,想留下的,就對著國旗宣誓,然後從火淵上方的繩索上爬過去。”
“不想留的,現在就可以走。”
吳痕的咳嗽停了下來,他側頭看著沈青竹。
沈青竹的臉上帶著一絲回憶的笑意,那笑容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沉澱下來的東西。
“我第一個跳了下去。”
吳痕的瞳孔猛地一縮。
“當然,不是跳進火裡。”
沈青竹笑道,
“是跳上了繩索。”
“我在繩索中間停下來,下麵是熊熊烈火,對麵是迎風飄揚的紅旗。”
“那一刻,我才想明白我的答案。”
“我對著那麵旗幟,對著腳下的火,對著這片我守護的土地,”
“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我的誓言。”
“不是念給教官聽,不是念給任何人聽,是念給我自己。”
“從那天起,那誓言就刻進了我的骨頭裡。它不是一句口號,而是我的命。”
沈青竹說完,平靜地吸著煙,不再言語。
吳痕的手指微微顫抖,煙灰被風吹散。
他的思緒被拉回了許多年前,同樣是麵對著紅旗,同樣是莊嚴的誓詞。
可那時候,他的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另一個人——趙空城,以及他們那個可笑的十年之約。
“我以我血,衛我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