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灰,是跗骨之蛆,是能將活物啃噬殆儘的劇毒。
沈青竹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他甚至來不及感受那股鑽心的麻癢,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斷!
“嗤啦!”
一聲裂響,火光乍現!
一道燃燒著烈焰的劍光毫不猶豫地掠過自己的左腕,手掌齊腕而斷,掉落在地。
劇痛瞬間如山崩海嘯般席卷全身,沈青竹悶哼一聲,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但他連看都沒看傷口一眼。
他死死盯著那隻掉在地上的手掌。
沒有鮮血,斷掌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就化作了一捧更加濃鬱的黑灰,
與周圍的灰燼融為一體,仿佛它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火焰舔舐著他手腕的斷口,血肉被燒得焦黑,發出滋滋的聲響,強行封住了血管。
沈青竹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劇痛而微微顫抖,可他的眼神卻冰冷得嚇人。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冷厲,更深處,卻是無法掩飾的、對這片詭異灰燼的深深恐懼。
僅僅是沾染上一點,就要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
那如果……整個人都陷進去呢?
就在沈青竹的身影消失在山壁另一側的瞬間,
他身後的空間突然泛起一陣漣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麵。
漣漪中央,一道裂縫無聲地張開,三道身影從中一步跨出。
“我操,這什麼鬼地方?跟進了誰家幾百年沒打掃的煙囪一樣。”
林七夜剛一站穩,就被撲麵而來的灰燼嗆得皺起了眉頭,隨口吐槽道。
他身旁的安卿魚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沒有說話,隻是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右手掌心。
不知為何,從踏入這裡的一刻起,
他的手心就傳來一陣隱秘的、揮之不去的瘙癢感,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皮膚下遊行。
他強壓下心頭那絲難以言喻的不安,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一片死寂。
整個山穀都被厚厚的灰燼覆蓋,灰蒙蒙的天空下,萬籟俱寂,連一絲風都沒有。
“看那兒。”吳痕的聲音低沉而冷靜。
他沒有像林七夜那樣抱怨環境,也沒有像安卿魚那樣被身體的異樣分心,
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鎖定在了山穀的最深處。
林七夜和安卿魚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瞳孔瞬間收縮。
隻見在那片廣闊的穀地之中,密密麻麻地站立著無數道身影。
他們形態各異,卻無一例外地保持著僵硬的姿態,
身體微微前傾,麵朝著穀底深處的巨大山壁,仿佛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朝拜。
“這些是……怨魂?”安卿魚的聲音有些乾澀,
“怎麼都不動?跟死機了似的。”
“死機?這比喻新鮮。”林七夜咧了咧嘴,眼神卻銳利起來,
“不過確實,一點活氣兒都沒有,就剩個貪婪的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