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和吳痕的意識,還停留在記憶最後那雙收縮成針尖的瞳孔裡。
那不是驚恐,而是某種認知被徹底顛覆的駭然。
車廂內,烏泉依舊在無意識地囈語,他的身體因脫力而癱軟在後座,
汗水浸濕了額發,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不止一個……他身上……不止一個……”
吳痕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目光銳利如刀:“什麼不止一個?”
林七夜的腦子轉得飛快。
他將記憶的碎片重新拚接:大火,火臉怪物,沈青竹被吞噬,
神秘領域降臨,沈青竹完好無損地出現,懷裡抱著一個死去的女孩。
然後,年幼的烏泉走過去,碰了碰女孩的屍體,露出了那個表情。
“操。”林七夜低聲罵了一句,他好像猜到了。
吳痕顯然也想到了,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的意思是,那個女孩身上……不止一個靈魂?”
林七夜沒有回答,隻是將車停在路邊,轉過身,一雙眼睛死死鎖住後座的烏泉。
“喂,小子,醒醒。”
他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柄重錘,敲在了烏泉的神經上。
烏泉猛地一顫,空洞的眼神逐漸聚焦,
他看著眼前的林七夜和吳痕,嘴角扯出一個虛弱又譏諷的弧度。
“看到了?這就是我的‘貨’。現在,該你們了。”
“貨色不錯,夠勁。”
林七夜點點頭,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幾分玩味,“不過,你的故事,好像沒講完啊。”
烏泉的眼神一凝。
“那場大火之後,你做了什麼?”
林七夜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聊家常,
“比如說,你是怎麼處理廢墟裡那些……夥伴的屍體的?”
烏泉的呼吸陡然一滯。
吳痕冷靜地補充道:“根據守夜人的記錄,寒山孤兒院大火,官方認定的幸存者有三人。”
“除了你和沈青竹,還有另外兩個,一個叫李小豔,一個叫錢誠。”
“我們很好奇,”林七夜的嘴角勾起一抹痞氣的笑,
“那兩個人,現在在哪?”
烏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死死地盯著林七夜,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林七夜攤了攤手,“就是覺得奇怪。”
“剛才那條小蟲子,好像一不小心,多讀了點東西。”
隨著林七夜的話音落下,新的記憶畫麵,如同潮水般再次湧入他和吳痕的腦海。
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火場。
是死寂的廢墟。
年幼的烏泉跪在焦黑的土地上,麵前並排躺著兩具小小的,已經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
是李小豔和錢誠。
孤兒院裡,除了青竹哥,跟他關係最好的兩個人。
烏泉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像黑洞一樣吞噬著他。
為什麼?
為什麼他活下來了,他們卻要死?
如果他能再強一點,是不是就能保護他們了?
極致的自責與絕望中,那股從身體深處湧出的冰冷力量,再次浮現。
【支配皇帝】。
他甚至不知道這力量叫什麼,隻是一種本能。
一種……想要他們“活”過來的瘋狂執念。
他顫抖著伸出手,遙遙對著其中一具屍體。
他想。
讓他的心臟,跳起來。
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仿佛直接敲在烏泉的心上。
那具燒焦的屍體,胸腔內,一顆早已停止工作的焦黑心臟,竟然真的,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烏泉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瘋子,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彩。
絕望被一種扭曲的希望所取代。
他立刻轉向另一具屍體。
也跳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和那兩具屍體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無形的絲線。
他可以像操縱自己的手指一樣,去操縱他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心臟的跳動頻率,血液的“流動”,肺部的“呼吸”……
烏泉跪在地上,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著。
他讓李小豔的手臂抬起,做出打招呼的動作。
他讓錢誠的嘴巴張開,用腹語模仿出他憨厚的笑聲。
“小泉,你看我新學的招式!”
“小泉,我們去後山掏鳥窩吧!”
他操縱著兩具冰冷的屍體,讓他們坐起來,讓他們“說話”,讓他們“走路”。
廢墟之中,少年坐在兩具焦黑的屍體中間,嘴角露出了一個純真無比的笑容。
那笑容,在死寂的夜色下,卻透著一股令人脊背發涼的詭異與扭曲。
記憶到此為止。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小子,你玩挺大啊。”
林七夜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臉上的痞笑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
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冰冷的情緒,“操控著兩具屍體,陪你玩了四年過家家的遊戲。”
“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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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烏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他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