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龍人怪在深海中的速度均不遜於柳寧雪,他們如同一道道水中之箭,帶動陣陣波紋“射”向闖入無底海溝的四人。
眼看四人便要遭殃。
幸而有洪布雨殿後,他反應迅速,轉身拔出腰間的細雨劍,擋開了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兩隻龍人怪!
劍光奪目,龍吟顯德,但聽一聲銳嘯,眨眼間洪布雨又和第二波趕來的三隻龍人怪交上了手。
馨兒和柳寧雪安排洪布雨殿後是有道理的,在司徒雲夢的所有弟子當中,屬洪布雨的劍法最精!本身他母親龍吉公主就已是禦劍高手,外加劍魔韓夜親自輔導,可以說,即便天罡劍神之流來此,洪布雨也能和他過上兩招!
更何況洪布雨手中的細雨劍乃龍德星洪錦與紅鸞星龍吉協力鍛造,內蘊仙力,比神鑄龍泉雖尚有不及,但已能躋身人間最強兵器之流!
打遭遇戰,洪布雨甚至要比牛聖嬰更靈活、更淩厲!
眼見那孩童身形、英氣勃勃的洪布雨長劍圈轉,將細雨劍舞作一團光霧,在深幽海底中辟水分流,引得方圓十數丈內暗流洶湧,而自己則靈活躍動,挾暗流之勢猛攻敵軍,恐怖的水壓完全沒有限製住他的發揮,眨眼間他便刺中麵前的三隻龍人怪數十劍,並將對方逼得節節敗退!
原本,遭遇突襲,以一敵三,情況不可謂之不艱險!洪布雨卻仍能反守為攻將局勢扭轉過來,足見其實力之強!
不過龍人怪顯然也不止這幾隻。
第三波的五隻龍人怪又俯衝向眾人,而左右那兩隻被擋開的龍人怪也合圍而來,洪布雨不慌不忙使出雨落劍法,在細雨劍上布滿仙力,瞬間刺出數百道劍氣,雨點般的劍氣穿破重重水壓射到怪物們身上,令他們堅硬的龍鱗也溢出了黑血!令他們身後的珊瑚峭壁也被擊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黑洞!
一時之間,前後左右共十隻龍人怪竟被洪布雨的密集劍雨逼得後退了數丈!
其實,洪布雨之所以叫布雨童子,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能施雲布雨,更因為每一次出手他的劍氣都如同細雨綿綿,故有此名!
等到牛聖嬰、柳寧雪、馨兒反應過來並轉身時,洪布雨已經擊退了敵人的足足三波進攻!
可洪布雨卻並不得意於一時的上風,反而是“咦”了一聲,神情變得更加嚴峻。
因為他感覺到眼前的龍人怪格外強大,甚至超過了他的尋常認知!
放眼人間海界,除龍王之流,尋常龍族海類的實力上限不會超過妖族長老,而妖族長老基本上是接不住自己一招的!
畢竟,洪布雨也曾不小心殺過幾個武林頂尖高手甚至妖族長老……
最開始是在人間,洪布雨不小心殺了一個號稱“天下第一快劍”的凡人,此人因殺人嗜血、鮮血往往染紅衣裳,故而江湖人稱——“紅衣侯”。
紅衣侯一眨眼能刺出十五劍,在他本人看來這已是凡人極限,所以站在洪布雨麵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洪布雨以為他真的很厲害,一口氣刺出七十五劍想和他玩玩,結果不小心就把紅衣侯刺成了馬蜂窩,致使此人重傷不治、飲恨而亡!
後來數年,江湖上就再也沒見過紅衣侯的蹤跡了,武林好手們隻道是他退隱仙逝,殊不知他早就死在了洪布雨手裡!
洪布雨殺了這紅衣侯之後,惶惶不安,跑回家對洪錦說自己失手傷了人命,洪錦嚴厲地規勸道:“孩子啊,我和你娘都是神仙,你也是神仙的子女,天賦異稟,怎能對一介凡人認真?仙凡有彆,以後儘量少和他們來往,以免多造殺孽、反噬自身!”
洪布雨聽了爹爹的話,就很少去人間玩了。
他改成去妖界玩。
一日,洪布雨跑到鄱陽湖去玩,恰巧來到了鄱陽湖的老爺廟水域,水下住著兩位本領高強的妖主,喚作“黿元帥”和“黿將軍”,二妖均有妖界長老以上的實力,率領著一群鯰魚精和鱉精安居此地。
聽當地百姓說,近幾日老爺廟附近偶有漁船和人員失蹤,疑是這幫妖孽作祟,洪布雨二話不說便遊進了水底,施展出他超凡入聖的劍法,見到鯰魚精和鱉精就提劍刺擊,並如同一道細雨狂風般吹向二位妖主居住的黿王府。
府中黿元帥和黿將軍聞訊大駭,雙雙手持金瓜錘出來迎敵。
但也才十數個回合就雙雙落敗!
黿元帥被洪布雨刺得龜殼都成了蜂窩!鮮血染紅了方圓數十丈的水域!而黿將軍則是因為被哥哥黿元帥護住才傷得沒那麼重,但也幾乎奄奄一息。
洪布雨一想到自己是為民除害,殺得興起,根本沒留手,直到在黿王府裡看到那些本該失蹤的村民竟安然無恙吃著東西後,他才停下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原來……黿元帥和黿將軍並非惡妖,相反,他們樂意幫助在老爺廟水域迷失的鄉民,他們命令妖精們救下鄉民就帶到黿王府悉心安頓,而這些鄉民也覺得黿王府乃洞天福地,一時不想回去,所以還沒來得及告知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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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的洪布雨頓覺自己衝動任性,但為時已晚,黿元帥真元大損,當場便魂飛魄散、與世長辭!
黿將軍悲憤交加地質問洪布雨為何下此毒手!
洪布雨正不知如何收場,廬山的神明——九天采訪使就來了,他察覺到鄱陽湖底動靜太大,於是騰雲駕霧趕來,還叫來了洪錦和龍吉公主。
九天采訪使本是神界特使,常駐廬山監察人間神仙們的行為是否觸犯天規,而廬山和鄱陽湖又挨得很近,九天采訪使和黿妖兄弟更是早就相識,眼見洪布雨闖下如此大禍,九天采訪使便當著洪錦和龍吉公主的麵說要上報天聽!
洪錦、龍吉雖是得道高仙,但他們絕不敢承受九天眾神的憤怒!
於是,夫婦二人極儘所能地彌補兒子造成的損失,龍吉連連向黿將軍道歉並治好了他身上的傷,洪錦也當著黿將軍的麵狠狠鞭笞了洪布雨一頓。
黿將軍抱著黿元帥的屍體沉默了很久,痛定思痛,總算鬆口說他可以原諒洪布雨……但洪布雨今後不得再用劍術傷害無辜之人,否則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為他枉死的兄長討回公道!
九天采訪使尊重黿將軍的意願,特地叮囑洪錦和龍吉管務必教好自己的兒子,不要再放任生事,這才回到廬山太平觀繼續監察人間各事,未將此事上報天帝。
洪錦、龍吉二人再三和黿將軍道歉和致謝,帶著洪布雨急匆匆趕回了青鸞鬥闕,夫婦二人相互埋怨過一番後,最終決定,今後至少要確保有一人一直將洪布雨帶在身邊!因為洪布雨永遠隻是一個小孩,連判斷善惡的基本能力都沒有,而夫婦倆又不會老死,帶在身邊總比放任他出去惹事的好。
就這樣,夫婦二人帶著洪布雨持續了數百年。
直到他們打聽到司徒雲夢專為六界眾生教書,可以把孩子送去讀書……
直到洪布雨住進韓宅和大家打成一片……
直到洪布雨某天半夜睡不著覺,發現師丈韓夜坐在自家屋頂上喝酒望月……
他才被韓夜的一番話,徹底解開了數百年的心結。
當時韓夜是這麼對洪布雨說的:
“布雨,劍本凡鐵,因血而活,因心而動,天生會使劍並不是一種錯。”
“師丈和你一樣,因為年少失察害過一隻善良狼妖的性命,也曾一度懷疑自己……所以,彆人不懂你,師丈能懂你。”
“對於強大的人物而言,殺人劍法本不必學,因為天生就具備……真正厲害的,是手提三尺長劍,殺該殺之人,護該護之人,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蒼生。”
說著,韓夜喝了一口美酒,看向洪布雨,鼓勵道:
“跟師丈學學護人之劍,如何?”
那一夜,洪布雨為師丈韓夜的魅力所折服,找到了自己的道!他在韓夜的幫助下又重新拿起了細雨劍,但這把劍再也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保護身邊的親人同伴!
在韓夜的幫助下,洪布雨劍法更有精進,幾乎可以做到每一劍都能精準殺傷他想殺之人,卻不會傷及無辜。
正式步入到“細雨蒙蒙,潤物無聲”之境界!
……
……
……
卻說那洪布雨憑三尺細雨仙劍連退龍人怪數波攻勢後,隱隱覺得不對勁。
細看這些怪物,他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龍,身軀布滿如鐵黑鱗,頭部生有長須龍角,一人手持一柄幽幽泛著藍光的寒冰三叉戟,遊動起來如同海蛇一般快速靈敏!
不但是肉體強橫能硬挨自己很多劍,恢複能力也尤為可怕,在如此強大的水壓下,傷勢一會兒就痊愈了!便能重振旗鼓再度攻來!
以洪布雨的見識,他判斷:
這龍人怪的單隻實力已經逼近甚至持平各大妖族仙派長老了!
沒成想無底海溝裡竟然藏著這麼多強大的怪物,聯想到他們極可能是暗天教眾,洪布雨突然能理解司徒先生為什麼不讓他們這些弟子直接參與鬥爭了。
因為,暗天教的各類生靈決不能僅憑經驗和常理來推斷實力!
“大家小心!”洪布雨對身後的牛聖嬰、柳寧雪和馨兒道:“這些家夥個個都是硬手!”
正說話間,已被擊潰的那十隻龍人怪又迅速襲來,並且,他們身後還驀地冒出三十來隻龍人怪,隨前軍一道攻向洪布雨。
論單打獨鬥,洪布雨隻需集中數百劍收拾一隻龍人怪,倒也有信心徹底將其消滅,但對方人數實在太多,而洪布雨又不能不管其餘同門的安全,隻能將劍氣分散,化作密集細雨阻退敵軍。
這一次,洪布雨可就做不到那麼遊刃有餘了,眼見數十隻龍人怪硬頂著劍傷節節逼近、無懼無畏,牛聖嬰也終於出手了!
洪布雨絕非泛泛之流,牛聖嬰又豈是等閒之輩?
但聽牛聖嬰大喝一聲:“大膽妖孽!敢在小爺麵前猖狂?看槍!”
話音未落,牛聖嬰手握火尖槍與洪布雨並肩而行,朝著氣勢洶洶的一眾龍人怪連刺數百槍,一槍比一槍凶狠,硬生生頂住了敵軍這一輪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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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牛聖嬰助陣,洪布雨就更是如虎添翼,趁此機會,集中劍氣將兩隻龍人怪刺得渾身都是窟窿、黑血墨染周身,最終沉入下方的深淵當中,再無生還可能。
彆看這對童子平日裡不對付,大敵當前卻配合得相當默契。
一個是細雨綿綿穿膛劍,一個是烈火熊熊刺喉槍!
一劍一槍殺得興起,愣是將敵軍逼退到了五丈包圍圈之外。
而洪布雨和牛聖嬰一旦配合起來,整個海底深淵立時暗流洶湧、水火交錯,三昧真火之光映亮了方圓百丈的空間,好生熱鬨!
按理說,已經殺死兩隻龍人怪,其餘怪物應該感到害怕、猶豫,但這些怪物卻仿佛不知恐懼為何物,眼看突襲不成,竟然迅捷變陣,反而遊到了洪布雨等人十丈之外,依附於對麵的礁石峭壁之上,然後朝著眾人投擲出寒冰三叉戟來!
這一輪變陣出乎雨、嬰二人預料,還沒商量好怎麼應對,寒冰三叉戟就帶動一道道海底寒流穿梭而來!
二人隻能硬著頭皮抵擋。
柳寧雪擔心二人有失,站在二人後方施展出司徒雲夢傳授的冰蓮鏡壁,將身前三丈的海水都化作玄冰,這才擋住了龍人怪們的這一輪投擲攻擊!
而那些寒冰三叉戟撞在玄冰之上後,似乎長了眼睛,立即飛回到各個龍人怪手中。
這樣一來,龍人怪軍團馬上又能發起第二輪攻勢。
“小雪!”洪布雨道:“彆管我們!我和聖嬰撐得住,趕緊帶大師姐進去!”
牛聖嬰也道:“彆耽誤工夫啦!快進去!”
經同伴同門提醒,柳寧雪立時恢複冷靜。
對啊!
這趟下來本就是尋找北海龍王線索的,眼下北海龍王就在洞裡,如果他被暗天教抓住,那便趁機將其救出,再呼喚司徒先生過來支援,從而保住北海龍王性命!
哪怕北海龍王真的叛變,隻需柳寧雪親眼看到,把司徒先生請來讓她全權處理,也是合情合理!
於是柳寧雪把心一橫,拉著馨兒的手往就往洞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