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楚老爺子第一百零一次又把踢出去的石子給踢了回來,一直站在一旁陪同的警衛員看得直彎嘴角。
“幾點了?”
今天是星期日,有很多人休息,路上來往的人挺多的,楚老爺子隻覺這些人好討厭,來來回回隻要有點動靜都引得他忍不住張望,次次還都落空。
太浪費感情了。
警衛員聞言立馬嚴肅神色,看一眼手表道:“報告領導,上午九點半!”
“過得這麼慢嗎?”
楚老爺子擰眉,“我怎麼覺著過挺長時間了,是不是表壞了?”
警衛員壓了壓唇角才道:“報告領導,您幾乎每隔三分鐘問一次,所以……”
楚老爺子擺手,“得得得,知道你啥意思了,一邊去!”
“是!”
警衛員對自己這個老領導的脾性摸得門清,當即閉嘴又往後退了幾步給他留足了空間活動。
不過還是寬慰他一句,“兩位小楚同誌也許會先回單位,您不用急。”
楚老爺子想說他不急,可他現在做的事再說那樣的話就有點欲蓋彌彰了,隻能裝沒聽見。
要說這一出吧,都是楚雲庭談對象這事給鬨得。
他這個孫子傻乎乎的沒心眼,楚歆雖然比他精但是人懶得很,也不知道有沒有仔細打聽過女方家裡的底。
為了尊重孩子,他也沒私底下去探聽。
楚老爺子倒不是有什麼門第觀念,就是擔心楚雲庭心眼直一頭栽進去出不來了,真碰見一個心思不正的人,這輩子不就完了嗎?
他從知道楚雲庭談對象就一直在尋思這事了,黎秀她心思一向挺重,老爺子就沒跟她談過,想著等孩子們回來了好好問問。
這回家的日子一拖再拖,他確實等得也挺心焦的。
他為自己這種不沉穩的行為也覺得挺無語,可誰讓他是楚雲庭的親爺爺呢,老人為孩子操心一千一萬都不會嫌多。
沒得法,楚老爺子表示控製不住。
“咳咳!”
楚老爺子唾棄自己一秒,很快給自己找好了借口——今天是因為太閒了才會在門口等人,這是極少數的偶然現象,他平時不這樣。
不丟人,不丟人。
黎秀在院子裡幫著張姨摘菜,雖然不像楚老爺子那般坐不住,但也時不時往外撩一眼。
老爺子想錯了,現在的黎秀早就不是以前那個缺乏安全感,一心隻擔心楚雲庭的媽媽了。
她要做能穩住自己兒子大後方的人,而不是讓他出個任務還要分心惦念的柔弱母親。
所以她一定要表現的沉穩才行。
“你要是急要不也去大門口等等看吧,這韭菜本來就不好買,你都快摘掉一大半葉子了。”
張姨的聲音突然響起,黎秀摘菜的手僵住,低頭一看,可不是,一根韭菜就幾根葉子她全給掐了。
黎秀臉有點紅,剛剛還想著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呢,下一刻就被打了臉。
張姨彎唇,從她手裡接過來菜,“去吧,我一個人忙的過來,保證不會耽誤今天中午吃飯。”
……
要說為啥讓家裡人久等不到,那是因為楚歆三人到了京都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往中央特科拐了一趟。
不是彙報工作,而是去接個人——賈真言。
過完年他就回了京都,一直住在單位的宿舍裡。
回東北過年的時候專門和家裡說了現在工作的事,當然保密單位能說的也不多。
隻保證即使沒有進國營的廠辦單位,他也不用在這還在動蕩的時期擔風險進機械科研所,在現在的這個單位他依舊做自己擅長並喜歡的事。
這已經很好,夠好了。
在取得家裡人的支持後,賈真言更加乾勁十足。
過完年立馬就回了京都不說,不上班的日子裡每天都泡在各種數據資料裡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
甚至在正常上班後還偷摸著爬了被封住的圖書館後牆,跟個遊魂似的天天夜裡在裡麵穿梭,白天再正常上班。
整個人的狀態又有點像在港城研製改進版加特林時的樣子,黑眼圈重的像個鬼。
楚雲庭把人從被窩裡撈起來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我滴個乖乖,你碰上女妖精了?”
賈真言看到他回來了很高興,即使難得在休息日補覺被人打擾了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但是一聽他這話本來有三分醒立馬變成了十分。
哪怕知道不會有人聽到楚雲庭的大膽發言還是拿枕頭砸了他一下。
“閉嘴,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現在的政治氛圍最緊張,打倒牛鬼蛇神思想盛行,人們的言論和行為都受到嚴格的審查和監督,很多地方黨政機關都被完全上頭的人給衝擊了。
楚雲庭這句開玩笑的話,要是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能直接被認為是封建迷信思想的體現,再被彆有用心的人曲解為影射、暗示某些事情,那可真就是禍從口出的最真實寫照了。
賈真言此次回家過年之行真的是親眼見到了所謂的反革命批鬥,讓他從心底深處感到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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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言慎行”四個字時時刻刻牢記在心。
不過卻也是表麵功夫,不然他也不敢夜探圖書館。
所以他又說:“以後這種話你私下裡跟自己人說說就算了,不能亂跟人吐槽。”
楚雲庭接住扔過來的枕頭嘿嘿一笑,呲著八顆大白牙認錯,“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注意,快起床跟我回家吃飯。”
賈真言打了大哈欠,“行,等我一會。”
說完開始起床收拾。
等到兩人大包小包出現在宿舍樓下的時候,楚歆看得眼皮子直跳,“跟逃難似的,你們這是乾嘛?”
周逸塵則是打開車門幫著往車裡塞東西。
卸掉重擔,賈真言舒口氣,“能乾嘛,這些都是東北那邊的人讓我帶給你的,你都不知道我帶這些坐火車有多累。”
座位上被占了很大地空間,不過擠擠還能坐下去,楚歆仗著瘦,先坐上車,打量一眼那些包袱,確實挺多的。
“我姑姑和姑父嗎?那也不用這麼多吧?”
家裡是不過了?
賈真言也擠了上來,順手把一個蛇皮袋子抱在懷裡,“不止,還有紅旗大隊那些跟你關係差不多的知青,公社上的杜師傅,還有李思宇老先生都給你準備了。”
那可真是不少人了,楚歆意外的是原來除了張梅,知青點裡還有人惦記自己嗎?
那她讓賈真言帶回去的年禮豈不是不夠?
啊,這就尷尬了。
有種白拿人東西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