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見儘頭的山路,一溜黑壓壓的搖晃著的人頭,趙斌混在其中一路墜在最後麵跑。
胸腔內呼呼的出氣聲,他彆的什麼都聽不見了,滿腦子都是自己沉悶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道第幾次抬頭往前看,發現還是沒有到達終點的意思,他眨眨不舒服的眼睛,快速低下頭。
頭頂的太陽太大,刺得他眼睛非常不舒服,異物感更強,再次往上托了托背上的負重。
五十公斤糧食加鐵鍋的重量,讓他覺著比在生產隊當知青還累。
那時候再累也隻是手上受點累,日日盼望著回城,心理上煎熬一些。
可當他真的回了城,還沒高興幾天就被送到了部隊裡,過著更加水深火熱的日子。
趙斌後悔了,不該聽他媽的話進入部隊,現在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更加痛苦的煎熬。
而且還……
正如楚歆所想的,趙母給趙斌搞了個當兵的名額,強硬的拆散了他和劉翠玲。
一開始趙斌拗不過趙母,打算自己先回城好好和她溝通,取得同意後再找關係弄工作把劉翠玲也換回城裡。
可惜他沒能說服自己的媽,寫給劉翠玲的每一封信也都沒有得到回應,一開始趙斌還自欺欺人的以為劉翠玲還在生氣,所以不想搭理自己。
直到後來打聽了才知道,他走了沒多久,劉翠玲就偷跑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從此杳無音信。
“呼呼呼……”
趙斌麻木得隻知道抬腳跟著跑,所有人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談,他空空的腦子也就隻能想著這些來分散身體上的痛苦。
他不敢想的太深,太複雜,分神了腿腳就會不協調,隻要一摔倒再爬起來就難了。
這是他被摔得多了,自己總結的經驗。
“快點!前麵就是終點了,勝利已經屬於你們了!”
這不知道是教官第幾次說這句話了,趙斌已經不把它當回事了。
可是很快隊伍前麵傳來戰友們興奮地嗷嗷叫聲,就像是山裡的猴子,以前他是討厭聽的,覺著太粗俗。
現在,聲音越來越密集,其中的“加油”聲也越來越多。
這是在衝線時刻士兵們最常做的,用來釋放疲勞攢勁猛衝的,趙斌立刻抬頭,隨即臉上也迸發出狂喜。
儘管離得遠,他還是看見了,最前麵的旗幟下,有兩個乾部文書,一人手持秒表播報到達時間,另一人負責記錄到達人員名字,單位和名次。
最前麵已經有人完成衝線,仰躺在地上大喘著粗氣休息了。
這下不用教官在催促鼓勁,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勁兒的往前衝,趙斌也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他可以慢,但是不能做倒數第一。
在離終點位置四五米的地方,有一個拿著望遠鏡一直在觀察隊伍的軍官暗自搖頭,就這體力和得過且過對自己沒要求的訓練態度,哪怕在部隊裡當一輩子兵油子也是混不出頭。
當然,要是家裡有背景那就另說了。
趙斌緊趕慢趕,在最後的一下猛衝總算不是最後一個到達終點的人。
將負重放到胸前抱著,他也仰麵躺到地上,看著頭上的天空白雲,聽著胸腔裡咚咚咚的心跳聲。
真好,又活過來了。
沒多久,他聽到了有人喊他,“士兵趙斌出列!”
突然被點到名,趙斌有些懵,愣愣坐起來看向點他名字的人,是他們營長。
隨即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走過去。
立正、敬禮:“報告營長同誌,請指示!”
那位軍官擺弄著手中的望遠鏡,眼神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雖然不知道老周那家夥具體要乾嘛,但他就是有預感,眼前這個新兵蛋子要倒大黴了。
“把你的負重脫下來,跟我走。”
這個要求非常奇怪,但是趙斌無法拒絕,他猶疑了一下,還是乖乖脫下來浸滿他汗水的負重物,抬腳跟著營長同誌走了。
然後在一個矮丘後麵見到了讓他意外至極的人,“你怎麼會來這裡?”
楚歆從盤腿坐著的大石頭上跳下來,斜睨他,“我以為你早應該有覺悟,看來是沒有。”
真以為她還是原身楚嬌嬌,任由你胡說八道不用負責任?
趙斌一開始沒明白過來,直到楚歆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說我囂張跋扈,我是專門來做給你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