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托關係呀？"莊慧芳突然鬆開手，絕望地拍打著地麵，濺起的塵土落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我們平頭老百姓！兩眼一抹黑，連街道主任我們都攀不上關係呀！怎麼去救你的弟弟？"
她的哭聲變得嘶啞，仿佛被命運扼住咽喉的困獸。
張嫣然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突然想起什麼，眼睛裡燃起微弱的希望：
"奶奶！我們可以找浩宇幫忙！我之前聽浩宇說過，他有一個好朋友是市委書記的兒子，他們兩個關係非常好，就像鐵哥們一樣！如果找浩宇幫忙！肯定可以救出弟弟！"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莊慧芳聞言，眼淚突然僵在臉頰上，布滿血絲的眼睛巴巴地望著孫女，喉結艱難地滾動：
"可是！你弟弟想用毒藥害死浩宇！浩宇如果知道了真相！他還會幫我們救你弟弟嗎？"她顫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將布料擰出深深的褶皺。
張嫣然蹲下身，雙手緊緊握住奶奶冰涼的手，指甲幾乎掐進老人鬆弛的皮膚裡，聲音卻堅定得像要穿透雲層：
"奶奶！我相信浩宇會原諒我弟弟！畢竟我弟弟也是被人蠱惑！那些混蛋編造的謊言就像迷魂湯，才害得他鬼迷心竅！浩宇那麼善良，隻要知道真相，一定會幫我們的！"
她說話時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亮，不知是期許還是自我安慰。
此時張嫣然的心非常難受。她曾無數次幻想在浩宇麵前維持完美形象，卻不想要用這樣狼狽的方式暴露家庭傷疤——那個作惡多端的父親，以及成為殺人犯的弟弟。
但此刻，警車遠去的轟鳴聲還在耳邊回蕩，她隻能咬著嘴唇，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真的行嗎？"莊慧芳渾濁的眼睛裡浮起一層水霧，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孫女的手腕，仿佛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浩宇要是不答應...我們可就真的..."話音未落，一陣細碎的響動打斷了她。
巷子兩邊的鄰居探頭探腦。隨著警車駛遠，十幾扇窗戶次第推開，一張張帶著微妙表情的臉探出來。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湧來，夾雜著壓抑的嗤笑和搖頭。
張嫣然感覺後背被無數道目光灼得發燙，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仿佛化作實質，一下下戳在她的心口。
"奶奶，你快起來！"張嫣然強撐著笑容，指甲在奶奶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紅痕，"彆讓鄰居們看我們家笑話！"她十分吃力地準備將奶奶攙起。
莊慧芳順著孫女的力道起身，渾濁的目光掃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王嬸縮著脖子關上窗戶的動作，李叔刻意背過身的姿態，都像鋒利的刀片劃過她的心。
但她沒有恨這些鄰居們，因為這些鄰居都是被自己兒子活著的時候欺負過，所以他們恨自己家，也是情有可原。
兩人跌跌撞撞回到堂屋，八仙桌上還擺著半碗沒喝完的涼茶，杯沿凝結的水珠正順著木紋緩緩下滑。
張嫣然彎下腰，用袖口仔細拍去奶奶褲腿上的塵土，指腹觸到布料上粗糙的補丁時，喉嚨突然發緊：
"奶奶！你在屋裡坐一會，我去給浩宇打個電話！求他幫個忙！"
"好好好！"莊慧芳慌亂地抹了把臉，乾枯的手指緊緊攥著孫女的衣角，"你弟弟從小就膽小，現在一個人在派出所...他得多害怕呀..."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渾濁的淚水再次決堤，滴在張嫣然手背上，惹得她眼眶也跟著發紅。
暮色溫柔地漫進窗戶，浩宇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享受著難得的團聚時光。
母親剛被自己從老家接過來，陳淑芬特意燒了滿滿一大桌子好菜，紅燒肉油亮的光澤、清蒸魚飄出的鮮香，還有老母雞煨湯的醇厚氣息，交織成溫馨的煙火氣。
飯桌上，大家一邊品嘗美食，一邊開心地聊著天，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正在這時，臥室裡的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