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厚利鐵青著臉，粗暴地按下錄音機的停止鍵，金屬外殼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他一把拎起錄音機，連看都沒看眾人一眼，轉身就走。腳步聲在村莊土路上敲出淩亂的節奏，背影越走越遠，很快消失在巷子口，隻留下一地破碎的自尊心和還未消散的尷尬氣息。
見楊厚利生氣走了，欣怡撅了撅嘴，杏眼圓睜，滿臉的不悅：
“什麼人呀！口口聲聲要和人比，比不過就惱羞成怒！一點肚量都沒有，簡直就是小人做派！這大過年的，還在這兒鬨小孩子脾氣，真掃興！”她一邊說著，一邊還忍不住跺了跺腳，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浩宇見狀，輕輕拍了拍欣怡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安慰道：
“好了好了，彆和那種人生氣，不值當，咱們不用管他，我們聊我們的！”說罷，浩宇將目光轉向圍觀在一旁的杜欣龍與杜欣鳳，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欣龍！欣鳳！你們倆趕緊回去看看，勸勸你們的表哥！要是他一生氣跑回自己家了，這新正月的，顯得我也不好看，到時老媽肯定怪我欺負她的外甥！說不定還會生我的氣，說我不懂事！”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杜欣龍聞言，眉頭一皺，語氣中很是不滿：
“浩宇！千萬彆這麼說！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怪你，全都是我表哥自找的，他處處針對你，你對他已經夠寬容了，我才不要回去勸他。他自己沒本事，還好意思發脾氣，真是的！”
杜欣鳳則一臉焦急，眼神中透露出擔憂，趕緊說道：
“浩宇！我看，還是我回去吧！我擔心表哥去我家，在我伯我娘還有大姨大姨夫麵前顛倒黑白，說你的壞話！到時候大家產生誤會，好好的新年可就不太平了。”
浩宇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杜欣鳳一眼：
“行！你回去看看吧！說話委婉一點，多少給你表哥留點麵子，有什麼情況及時跟我說。”
這時，秦惠英係著圍裙從熱氣騰騰的廚房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雙筷子，衝著杜欣鳳喊道：
“欣鳳！馬上就吃飯了，讓你大姨他們，還有你娘他們都過來！彆忘了！”
“知道了！大娘！”杜欣鳳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轉身邁著輕快又略帶急切的步伐，快速向家裡跑去，碎花棉襖外套在風中輕輕飄動。
杜欣鳳剛到家門口，就聽見楊厚利憤怒的咆哮聲。那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生生割裂著空氣，帶著刺啦刺啦的沙啞："二姨！我跟你說，他浩宇敢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實際上就是欺負你，他根本沒把你這個嬸丈母娘放在眼裡！"話音未落，一聲重重的跺腳聲震得門框微微發顫，"今天他讓我在那麼多人麵前丟儘臉麵，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我告訴你，你要是認我這個外甥，以後就不要給他做媒人了，讓他找彆人做去，真是太可惡了，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緊接著，屋內便傳來拍桌子的聲音，像悶雷炸響在狹小的堂屋裡。杜欣鳳甚至能想象出表哥青筋暴起的模樣——那雙手此刻怕是拍桌子都拍紅了，掌心的疼痛都比不上他心頭的怒火。
邵正蘭的聲音帶著長輩特有的溫厚，卻在急切中微微發顫："厚利啊！你和浩宇肯定是產生了什麼誤會？那孩子純實的很，不可能輕易去欺負彆人！咱們消消火，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讓我不做媒人，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呀！"
"二姨！你這話說的什麼意思？"楊厚利突然拔高的聲調裡裹著委屈與憤怒，像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你說浩宇純實，難道我就不純實了嗎？還說什麼小事！"他重重地喘著粗氣，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我今天的臉被打的啪啪響，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還能算小事！"
站在門外的杜欣鳳實在忍無可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克製住渾身的顫抖。她猛地推開虛掩的堂屋門，邁步走進屋內。昏黃的光線下，父母與大姨大姨夫圍坐在山牆的火堆邊，跳動的火苗把他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上，忽明忽暗。表哥楊厚利則雙手按在大桌子上，指節微微顫抖，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眼睛裡燃燒著熊熊怒火，仿佛彆人欠他錢不還一樣，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杜欣鳳猛地踏前一步，食指直直戳向楊厚利，指尖幾乎要戳到對方泛紅的鼻尖：
"表哥！真沒想到，你的心胸竟狹窄得像針眼！明明是你故意招惹浩宇，卻顛倒黑白，說浩宇欺負你！"她胸腔劇烈起伏，冷笑一聲，眼尾因憤怒泛起血絲，"我實話跟你說，如果浩宇真想欺負你，以他的本事，早就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浩宇曾經一個人對付十幾個手持凶器的流氓混混，都毫不費力，輕鬆把他們製服！"她故意拖長尾音，看著表哥瞬間發白的臉，字字如刀，"你有什麼本事和浩宇叫板，還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浩宇可是一直在讓著你，就連你逞能的時候差點摔下來，也是浩宇救了你，你卻一點都不知道感恩，浩宇一再忍讓你，可不是看在你楊厚利的麵子，完全是看我媽是你二姨的情上，否則他一拳都能把你打暈死過去！哪能還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找茬！"
"杜欣鳳！我可是你的親表哥！"楊厚利額角青筋暴起，脖子漲得通紅，雙拳握得咯咯作響，指節間似乎都要迸出火星，"你怎麼老是跟我作對？浩宇就值得你那麼維護嗎？"他猛地踹開身邊的板凳，木頭撞在牆上發出悶響，血紅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活像一頭發狂的公牛。
杜欣鳳絲毫不懼，冷著臉說道："我不是維護浩宇，我是實話實說！"她平複了一下情緒，"自從浩宇今天到來之後，你一直在找他的茬，挑他的刺！要和浩宇比這比那，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浩宇當眾出醜嗎？好讓欣怡覺得，你比浩宇強，想讓欣怡喜歡上你！"她扯著嘴角冷笑，眼底滿是鄙夷，"為了追女孩子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的行為實在太卑鄙了！"
"你......你你......！"楊厚利踉蹌著後退兩步，扶住桌沿才勉強站穩，嘴唇不受控製地劇烈哆嗦，脖頸處暴起的血管突突跳動。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如同拉風箱，突然指著杜欣鳳暴喝："杜欣鳳！我沒有想到你喜歡浩宇喜歡得這麼狠，現在為了他，不惜和我撕破臉！你真夠可以啊！"他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發出當啷的聲響，茶水灑了一地，"你以後要是敢上我家去！我就拿棍把你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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