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霆虛影猛地一震，好似被這質疑徹底激怒，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嶽般壓來：“放肆！你身為人族，竟為妖孽張目？！”
沈雲皓毫不畏懼，關於“人”“妖”之爭，他已經辯論過無數次。
這一次，他的意識在瀚海心的庇護下顯得異常清晰。
“那我問你！何為妖？”
“一隻懵懂無知，隻因誤食山中靈草而開啟靈智的山貓，算不算妖？該不該斬？”
“一個尚在繈褓，被妖族擄去撫養長大的人族棄嬰，算人還是妖？該不該殺？”
“一個父母一方為人一方為妖的半妖孩童，您是打算劈開他左邊身子留人？還是劈開右邊身子除妖？”
一個個尖銳的問題，猶如冰錐，直接刺向執念。
雷霆虛影似乎被問住了，在原地發了兩秒的呆，隨後雷光劇烈地翻騰，又被更強烈的憤怒取代：“胡攪蠻纏！強詞奪理！你未曾親見妖族屠城滅寨，屍橫遍野，家破人亡之慘景！安敢在此大放厥詞！誅滅為惡之妖，護佑無辜人族，難道不是吾輩修士修行之道？！”
嗬嗬……答不上來就轉移話題。
就算是執念，也不過如此……
“好一個修行之道！”
沈雲皓的意念帶著濃濃的諷刺，“按前輩您的‘道’，惡當誅，您誅惡即是善。那麼，當妖族為了被您屠戮的同族、至親而憤起複仇，攻陷人族村落，屠戮婦孺時，他們是否也在行您所謂的‘善’？他們是否也該將您視為‘惡’，並傾儘全族之力來‘誅’您？！”
“您成了他們眼中最大的‘惡’，他們行‘善’誅您，您再行‘善’誅他們……如此循環往複，冤冤相報，何日方休？這屍山血海，究竟是妖血，還是被您這仇恨所裹挾的無辜者的血？”
“你……！”雷霆虛影劇烈震顫，雷光越發混亂，“照你所言，豈不是要放任這些妖族屠城，讓百姓受難，眾生受苦？正義何在？天理何在？”
很顯然，沈雲皓從來沒有說什麼放任屠城之類的話語，這種最低級的偷換概念對沈雲皓並不管用。
“我在這滔天劍意裡，看到的隻有焚儘一切的仇恨！而並那非所謂的……正義！”沈雲皓語氣冷冷，不帶絲毫感情，“當一個人將消除異己視為至高無上的正義時，他就已經淪為了仇恨的傀儡！”
“真正的正義，從不需要用十萬具屍體來證明它的存在！以手中之劍代替世間律法，以血脈出身代替善惡證據，製造無邊殺孽……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惡！”
“這把雷劍，早已背離了守護的初衷，成為了仇恨蔓延的工具！”
“不管怎麼看，您這標榜正義的劍意……都可笑至極！”
“轟——！！！”
隨著沈雲皓話語落下，那頂天立地的雷霆虛影發出一聲充滿無儘迷茫、痛苦和不甘的無聲咆哮，轟然崩碎！
漫天的紫色雷海如同失去支撐的琉璃穹頂，寸寸龜裂，化作漫天光點，最終歸於虛無。
執念……竟然被沈雲皓給罵沒了……
識海中肆虐的毀滅力量瞬間消失，極致的狂暴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瀚海心散發的淡藍色光罩，依舊溫柔地包裹著沈雲皓那近乎虛脫的意識。
“結束了……”
沈雲皓隻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巨大的疲憊感和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烈震蕩便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意識，也徹底陷入了黑暗。
……
“喂！喂！醒醒！超人強！”
“死了沒？沒死吱一聲！”
一陣不耐煩的呼喚，將沈雲皓從深沉的黑暗中拉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