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束縛之後,那些紫色藤蔓也儘數收攏,最後在女孩身側消失不見。
沫魘站起身子,微眯著眼睛舒展了一下肢體,再睜開眼時,那對幽深的紫眸中已經染上了一絲讓人望而生畏的威勢。
“多謝歐陽閣主!”沈雲皓抱拳,匆匆道謝一聲,便拉起沫魘的手腕,“我們快走吧!”
剛剛還有些鬨脾氣的小女孩悄悄瞥了他一眼,似乎也意識到了情況還算不上樂觀,總算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可不遠處的聶清霜見狀微微一愣,皺眉斥道:“沈雲皓,歐陽閣主隻是放逐魔藤,又沒放逐你!你想跟著她上哪去?”
聽這意思,這位殿主大人是想先把沈雲皓抓回廣寒宮秋後算賬,畢竟今日他闖的禍實在不小。
沈雲皓擠出一抹乾笑:“殿主大人實在抱歉,今日之事晚輩日後再回去認罰,但現在……晚輩必須得走了!”
說完,他又看向下方問劍台邊緣的寧雨瑤。
比起沫魘,自家媳婦肯定是更生氣的,沈雲皓本以為她不會理自己,不想就在他目光投去的瞬間,寧雨瑤仿佛心有所感,也跟著抬起頭來。
清冷的眸子與他對視了一瞬,裡麵情緒複雜,有關切,有擔憂,有未消的氣惱,但最終,她竟是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見狀,沈雲皓心中最後一塊大石落地,再無牽掛,拉著沫魘就欲離開。
也就在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千鶴道人,忽地像是自言自語般,用一種異常語氣低聲道:
“其實在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前,靈桓子乃是貧道至交好友,也經常與貧道一起探討丹術藥理,以他的造詣和天賦,不知道可以造福這世間多少人……可不曾想,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一句話好似無形的鐵錘,瞬間讓即將離開的沫魘定在原地!
千鶴道人轉過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盯在正要離開的沫魘身上,那眼神中說不清是淡漠還是憤恨:
“就算有魔宗插手陷害……但這所有的一切悲劇,追根溯源,也都是因你而起!”
“靈桓子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從那個該死的暗淵裡帶回來!既害了貧道失去摯友,更害了他自己……身死道消,不得善終!”
“你自以為你無罪,其實……你出身便是罪,罪惡滔天!”
充滿怨毒的話語,好似冰冷的毒針,狠狠刺向沫魘本就因重傷和情緒波動而脆弱的內心。
沈雲皓立刻察覺到,被他握住的纖細手腕微微顫抖了一下,女孩眼底剛剛平複下去的血色再次不受控製地浮動起來,周身的氣息變得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可能再次被仇恨和血氣吞噬。
沈雲皓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自然清楚千鶴道人的目的。
一旦沫魘在眾目睽睽之下失控出手,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辯解都將付諸東流,在所謂“正道大義”麵前,一個“凶性難馴”的魔藤,唯有被鎮殺一途!
公平?
一邊是看似不可控的暗淵魔藤,一邊是德高望重的正道魁首,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沈雲皓沉默了片刻,鬆開沫魘的手腕,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女孩那略顯蒼白卻依舊精致的臉蛋,無視她眼中翻騰的血色和一瞬間的錯愕,低下頭在她冰涼的額頭上輕輕一印。
這一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
沫魘眼底瘋狂浮動的血光,如同被春風拂過的冰雪,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