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來!”
小姨站了起來,問丁老太太,“怎麼樣,感覺舒服點了嗎?”
丁老太太點點頭,摸了摸胸口,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小姨湊到老太太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老太太的微笑更加慈祥了。
這就是好轉了。
門外的鄉親們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聲音,也不覺得奇怪,每家應該都經曆過。
隻是農村沒什麼娛樂,看人叫魂,滿熱鬨。
特彆是“守村人”石二喜,更是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嘴裡哼著凡人聽不懂的歌謠。
二喜父母雙亡,小時候很聰明很正常的一個孩子,在一次發燒後,腦子燒壞了,變成了傻子。
他哥哥大喜沒他幸運,也是發燒,沒挺過來,直接走了。
都是本家,村裡人對他挺照顧,飯點了,他到哪家,哪家都會讓他進屋吃飯。
遇到事吃席時候,他跟著幫忙,也從頭吃到尾,主家也不會說什麼。
他穿的是邋裡邋遢,這個天了,還穿著破軍大衣。
可他身體健康,精氣神很不錯,麵帶笑容,日夜在村裡溜達。
累了困了,就到村委會的門房裡歇歇。
據說守村人不是天才就是傻子,沒有人去探究二喜到底屬於哪一種。
村裡不管大事小事,紅事白事,二喜必然到場。
……
丁浩媽走了過來,遞給小姨一杯糖水。
“他大姨,辛苦,喝口水,中午就在俺家吃飯。”
小姨折騰了這麼久,確實口渴,把糖水喝了下去,用衣袖擦擦嘴,
“不了,不了,我去俺姐家吃,說好了。你就不要忙活了,好好照顧老太太。”
“哎呀,海洋啊,過來過來,有幾年沒見到了。”
小姨發現了門外人群中高高壯壯的外甥,花色的手臂揮舞著。
丁浩媽掏出了手絹,打開,從裡麵拿出幾張紙幣,
“他大姨啊,不吃飯也行,這個是心意,拿著。”
約定俗成的,不吃飯就給錢。
不過也不多,遇到家境不好的,錢都不收,頂多拿幾個雞蛋。
都是隔壁村的,沾親帶故的,純屬幫忙。
石海洋進了屋子,給小姨發煙的同時,也給其他在場的中老年男人發煙。
一包煙發完,他帶著小姨回家。
順手把另一包華仔塞在二喜的破大衣口袋裡。
傻子也會抽煙的。
“嘿嘿,嘿嘿,海洋哥真好…”
二喜邊說著,邊跟著石海洋後麵,他知道中午有好吃的了。
......
到家後,二喜很自覺地坐在井邊,玩水,等吃飯。
小姨到母親房間換上了正常的衣服。
那花花綠綠的是在場合穿的,走親戚穿,不合適。
母親在廚房做飯,父親依然在麻將場搓麻將。
石海洋給小姨點上香煙,仔細打量了下。
麵前的小姨比記憶裡的年輕很多,可能由於香煙抽多了,臉部和牙齒有點黃。
前世他也沒見過小姨幾次。
跑船的都知道,一上船就是八九個月,加上他又是住在縣城,隻能休假時候湊巧了,有共同的親戚家孩子結婚或者老人去世時候才能見個麵。
小姨去世蠻早的,叫魂人到最後叫不回自己的魂。
算起來,從上船到小姨去世,見麵加起來不超過五次。
這也是做海員的一大缺憾,很多親戚好友走了,自己都不知道。
休假在家和親戚家人聊天時候,才突然曉得哪個哪個不在了。
“海洋啊,我看你和以前不一樣。”
小姨開始嘮叨了。
“記得小時候啊,我來你家串門,和姐拉呱很長時間,你在隔壁房間一聲不吭的,搞得家裡好像沒有孩子一樣,太老實。”
“工作後你也很少講話,跟個悶葫蘆一樣的,見人也不打招呼,看到我,你也難得說幾句話,更不要說發煙了。”
“現在呢,我聽說你能說會道,還把很多村裡人帶出去苦錢了。”
“怎麼回事?手伸過來給我摸摸,我是仙人附體,略懂一點。”
石海洋笑了笑,手沒伸出去,反而縮在身後,
“小姨,人是會變的,就像你一樣,當初結婚時候那是一個端莊典雅,誰會想到你會成為一個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