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星明亮,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城市,再沒有什麼能如此的吸引它了。
混亂在發酵,升騰的戰火讓它不禁的搖曳起來,將自己的光芒灑下。
這光芒照亮了韓禮複雜的神色,他站在餘元寶身後,雙手微張。
血氣奔湧,韓禮對眼前的男人有了新的認知。
不過一周的時間,而他甚至隻離開了五天。眼前之人已經把一座大城攪了個天翻地覆,仿佛人間煉獄。
餘元寶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但也因此而驚悚。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圍,恍惚好像他離開了幾年的時間。
幾年都太短了,幾十年才是。
這座城市到底是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好像所有人身上都伸出了一根細線,線頭就握在餘元寶手中。所有人都向著旋渦一路滑下,而餘元寶正是旋渦本身。
兩個人,僅僅一周的時間……
官兵相抗,父子相殺,人性的惡被展現的淋漓儘致,不乏有讓韓禮都感覺後背發涼的橋段出現。
這座城市變成了一個蠱盅,人們在其中廝殺如養蠱。
還有城牆外暴斃的屍骨,餓鬼般圍城的難民……
鄴城如此,其他城市呢。一城如此,一洲又如何?
如果餘元寶想要搞亂一座城市,究竟需要多久?青州可以抵擋嗎,黎都城可以抵擋嗎?
哪怕有複數的宗師坐鎮,真的可以挽救城市自己的崩潰嗎?
誰沒有家人,誰沒有親友。為了這些人,那些升了將的官兵又能做到什麼程度!
引得親友相疑,官民互誹。
真是天降的魔星!
韓禮明白,自己還是太過於小看他了,並因此而升起一絲恐懼。
他手掌微微張開,由衷的有了出手的衝動。
這種人不應該活著…無論他屬於哪一方!
但韓禮始終沒有出手,因為他感覺到了威脅。
一個將魂不過兩米的人,讓他一位宗師感覺到了威脅!這簡直可笑,但韓禮笑不出來。
此時出手,必分生死,韓禮預見不到後果。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在瓦片上,韓禮終究收回了手。
‘也許隻有吾王那樣的人能真的製約他吧……’
罷了。
韓禮來到餘元寶身邊,很沒有禮儀的席地而坐。他一隻手撐著地,看著餘元寶的側臉,而餘元寶還靜靜的看著這座城市。
這確實是一個普通人的臉龐。
沒有青麵獠牙,沒有霸氣外露,甚至於有些男孩的稚氣。
韓禮沉默良久,終於張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比我更適合駁星,仿佛它的天眷。”
駁星主動亂,主反複。君臣相疑,民怨沸騰之時,此星大媚。麵對這樣的場景,確實再合適不過了。
餘元寶並沒有回應,而是收回了目光,看向韓禮。
這才發現韓禮一身的鮮血。
血的紅和衣袍的紅混在一起,華貴的衣袍幾乎變成了破布,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就連韓禮那蒼白的臉上都映出了一抹病態的紅暈。
而最重的傷勢則在韓禮的肩頭。
那裡插了一支木簪。
而讓餘元寶震驚的是,那不過半尺的木簪竟然抽枝發芽,長出了一捧黃花。
指甲蓋大小的葉與花布滿了枝頭,隨風搖曳,繁茂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