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闕的表情雖然隱蔽，但依然被都淩看在眼裡。
他麵色複雜，心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這二人如果成了一家……”
不敢想象這會是怎樣的一股力量。
虎威軍，真乃鎮國重器！
餘將軍真神人也！
如果這兩千七百黑騎如果傾巢而出，不知會是如何景象。
此時，又有信兵衝了進來。
“報告將軍，魏軍收兵後撤了三裡，看樣子是要結陣以防禦為主了！”
短短半個時辰，竟然有三波急報。
攻守之勢頃刻便異！
都淩的麵色更加複雜了。
七百人，區區七百人，便如秤砣一般狠狠壓垮了雙方的天平，簡直聞所未聞。
此前，他對於這支隊伍最大的期待也隻是和天魁軍持平，現在卻不敢再這麼想了。
都淩不是沒見過天魁軍天一營兵卒，可也遠沒有這樣的能耐。
天下四支強軍是公認的，當前時代的頂峰，在虎威軍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會有超越的可能。
對於都淩來說，李惜闕這一場大勝好像為他掃開了迷障，讓他窺探到超越時代的可能。
雖然他可能做不到，但也因此而欣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虎威軍存在的本身，比他帶來的勝利更加重要。
而這樣的隊伍，出自他黎國！
百年之後試問誰與爭鋒？
此時，這一場大勝才終於有了實感，飄飄然如墜雲端，讓他的嘴角怎樣都壓不下來。
“李都統凱旋，真是開戰以來最大的盛事！李家天驕，名不虛傳。虎威天兵，今知矣，當自勉勵，親之敬之，以求得萬一之勇武！”
都淩大笑起來，手中的杯子都被震得裂開。
“眾將士，當自勉勵啊！”
餘元寶放下手中綢布，他倒是沒什麼，畢竟是從現實世界來的，什麼事情沒見過。
反倒是李惜闕此時有些羞澀了。
在這個類古代的世界裡，這樣親昵的舉動已經堪稱放浪了。
方才血戰剛畢，血氣上湧，一時有些難以自抑。
現在冷靜下來，隻覺得指尖微微顫抖，心跳有些加速。
畢竟她屬於是看起來膽大，實際上非常保守的類型。
餘元寶見狀也不再逗她，而是對都淩說道：
“都將軍謬讚了。”
“要知道，這是我虎威第一次出手，在這之前，就連李衡將軍都不清楚……”
嗯？
都淩頓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就是說，連李衡將軍都不知道虎威軍的實力？”
那麼，李衡之所以讓餘元寶援助中軍，並不是因為虎威軍？
那就是因為餘元寶個人了！
“這…”
他的瞳孔縮了縮，既然如此，那餘元寶定然已經是宗師！
這確實是天大的秘密，不能泄露出一絲半點。
既然如此，那餘元寶這個偏將，就和他有本質的區彆了。
都淩沉聲道：
“不知將軍有何指教？”
看著驟然恭敬起來的都淩，餘元寶搖頭失笑。
“指教談不上，隻是和將軍閒聊罷了。”
“但我也確實有所圖，此戰之後，朝野當有風雲，屆時我希望能得到將軍乃至都家的支持或至少旁觀。”
李惜闕沉默不語，都淩自然明白餘元寶在說些什麼。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確實，如果有餘元寶和虎威軍在，這場戰爭已經可以看到儘頭。
那麼後續的事情自然也應該被擺上案來。
醒辰關一破，麵前就是千裡沃土，那是數不儘的軍功，足以讓黎國所有人吃個盆滿缽滿。
屆時，這場饕餮盛宴的劃分，才是決定未來幾十年國內格局的要點。
“不知將軍所欲為何？”
餘元寶已經展示出了自己的力量和肉眼可見的光輝未來，那都淩自然也要拿出對等的態度。
以都淩的身份，自然可以代表都家，進而就是代表整個西戎軍，每一份利益的劃分都需要嚴肅斟酌。
縱然李惜闕攜此大勝之威，也不可能讓他出賣自家的利益，這是根本的問題。
眼見都淩終於認真起來，餘元寶也點了點頭。
李惜闕和孟觀平想說些什麼，卻被他輕輕打斷。
“功名利祿，我其實並不在意。”
餘元寶搖了搖頭，畢竟他本就不屬於這裡。
“更何況我也無甚親朋，孑然一身，這些就更加入不了我的眼。”
“你要明白，是王上給予了我偏將的身份，而不是我去向他討要。”
這兩者有本質間的區彆，換言之，是黎國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黎國。
都淩皺眉，這實在是大不敬。
不過也無可厚非，所謂宗師，超凡而脫俗，如果想走，無論在哪裡都會獲得禮遇。
是少有的，在這個世界上稱得上自由的個體。
天地不拘，榮辱不加。
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笑的。
呂牧水可以大罵魏王，上官宛可以公然離國，這才是宗師這兩個字真正的價值。
“既然如此，那將軍所欲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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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淩不明白，功名利祿，財權聲色，既然這八個字都無法讓餘元寶側目，那還會有什麼呢？
難道要脫離世俗，怡然而居？
望著麵有不解的都淩，餘元寶站了起來，帶都淩走出了軍帳。
麵對帳外黃沙滾滾，刀兵林立的景象，他隻是看向醒辰關說道：
“有虎威軍助力，此處的軍功，我分文不取，臨走時還要送將軍一副大禮！”
“西境如果要論功劃分，論的就是這條戰線的功勞，我願意將第一次出手的機會用在這裡，送與將軍。”
出手之後立刻奔赴中軍截殺夏為民，倒也來得及。
聞言，都淩瞪大了眼睛。
這話說的一點不假，等醒辰關被破，魏國西境的劃分定然由戰爭之中的功勞來決定。
毫無疑問，都淩帶領的西戎軍在其中功勞最淺，沒有什麼大的進展，隻是跟在天魁後麵出了一份力而已。
甚至以多打一還折了一個人，說是功過相抵都夠嗆。
這也正是都淩憂心的地方，怕此戰過後都家拿不到太大的話語權，被徹底比了下去。
“將軍的意思是……”
餘元寶點了點頭道：
“沒錯，惜闕的功勞我不能動，但我的功勞可以給你，給都家。”
“我的第一次出手，將對麵幾人一網打儘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你西戎軍甚至會是第一個攻至醒辰關下的軍隊。”
真是天大的好處，都淩甚至感覺到氣血有些上湧。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餘元寶。
這天大的功勞，說送就送了？
看著遠處的雄關，餘元寶眯了眯眼睛，語氣堅定：
“這些都可以給你。”
這樣的聲音落下。
“我要保李惜闕無事！”
餘元寶又停頓了片刻。
“至少百年。”
都淩的瞳孔縮了縮，原來這才是餘元寶所圖。
也隻有這種事情，才會讓餘元寶如此鄭重的詢問他都家。
而後他又驚覺，這很可能是餘元寶在以退為進，意在交好。
想到這裡，都淩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啊，此戰過後，李衡的聲望將如日中天，成為黎國當之無愧的國柱。
他已經是天魁軍將軍了，如果餘元寶和虎威軍再與其交好，黎王又會怎麼想，黎宗室又會怎麼想？
既然如此，根基淺薄的他如果想在軍中繼續深入，他都家就是不二的選擇！
確實是天大的機會，且恰到好處，但都淩依然謹慎。
“將軍說笑了，李都統自然有李衡將軍來保，哪裡需要我都家？”
餘元寶搖了搖頭。
他其實並不在乎和誰家交好又和誰家不合，那些事情太過於遙遠，與他無關。
他隻是想儘自己的全部努力幫助李惜闕罷了。
“將軍不必試探了，李衡將軍出手與否是他的事情，而我要保李惜闕是我的事情。”
這種略有些冷硬的語言反而讓都淩點了點頭。
錯不了！
下意識的，他已經將眼前的年輕人當作了未來的擎天玉柱，跨海金梁。
對啊，到時候餘元寶和都家一起，不是正好製衡李衡和天魁嗎？簡直妙極。
李衡是聰明人，說不定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將餘元寶放到了他這裡。
都淩眼神閃爍，自以為抓到了關鍵。
此為臣之道，看來李衡也早有收其鋒芒的想法。
李惜闕的事情雖然敏感，但有李衡和餘元寶擋在前麵，如果隻是在側麵支持一二的話，倒也沒什麼風險。
想到這裡，他便不再等待了。
錦上添花怎麼比得上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