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線陣前,李惜闕三人戰的激烈。
他們邊走邊打,竟是距離雙方的士兵越來越遠了。
此時,趙立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早在李惜闕走出陣前之時,他便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早早就通知了友軍。
要將李惜闕前後夾擊,吃下這一支難纏的隊伍。
不然誰有閒心和她在這裡鬥將!
可左等右等,他們三人已經打了快半炷香的時間,遲遲見不到友軍。
“出了什麼問題……”
趙立的臉色有些陰沉,正要言語,突然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大地的震動。
這種震動他再熟悉不過了。
馬,軍馬,有人來了!
趙立忍不住皺眉,和蘇洛對視了一眼。
“人數不多,但很沉,是重騎!”
重騎,這兩個字幾乎可以和【金錢】以及【戰力】畫上等號。
每一個都是活活用錢砸出來的,一支小隊足以掏空一縣的稅收。
誠然,輕騎也有自己靈活的優勢,但論衝殺,則遠遠不如那些移動的軍堡。
此時馬蹄聲響起,二人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這不可能是自己人,己方的重騎都在身後。
那就是敵人了。
這樣的思緒閃了一瞬,趙立立刻上前,長劍橫掃,架住了李惜闕的槍鋒。
“撤!”
開玩笑,敵人的援軍先來了,那還打什麼?
能坐在都統的位置上,自有對危險的敏銳嗅覺。
趙立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直覺告訴他,必須立刻撤退。
李惜闕則眼睛一亮,得勢不饒人。
“兩位可是想要逃跑了?”
她淡淡的說道:
“二打一也無法壓製我這區區一介女流?”
這幾日,李惜闕自己倒是越來越把“一介女流”四個字掛在嘴邊了。
想當初,朝中有人給予她這個評價,氣的她三天三夜沒有睡著。以至於記了整整三年,十六歲的時候挑而敗之。
而現在,這句話則更像是一句絕妙的嘲諷,無論對方說什麼,隻此一句就被嗆的說不出話來。
戰力,軍略,現在連官職都平起平坐了,這對於趙立二人身後的士兵來說,其實是非常殺士氣的事情。
“笑話,隻是不想再和你過家家罷了!”
趙立冷笑一聲,自然不肯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中軍那邊都打起來了,你一個都統還有閒心在這裡逞個人威風,簡直可笑。”
“如果喜歡作秀,你應該去青樓才是!”
李惜闕聞言皺了皺眉。
“沒想到你也是個嘴臭的……”
她被趙立攔了一攔,蘇洛立刻便抽身而退,不過一時半刻,就退回了赤楔軍中。
三千赤楔頓時有了主心骨,軍旗飄揚間馬上就要彙聚出陣。
趙立的心中也鬆了口氣,李惜闕一槍比一槍刁鑽,配合上她的年紀,簡直讓人無法理解,他可阻攔不了多久。
此時軍陣將成,他終於有了底氣,冷哼一聲道:
“我看你還是速速退去吧,你我引軍再戰!”
按道理,李惜闕確實該退去了,如果被蘇洛引軍圍住,她必死無疑。
但李惜闕反而加快了速度,長槍連連點下,直奔趙立的要害。
“你也感覺到了,對嗎?”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讓趙立的心臟猛的一跳。
“是又如何。”
他陰沉著臉,不斷思索李惜闕的底氣究竟是什麼。
“聽聲音,那批人最少還要半刻鐘才能趕來,而蘇都統頃刻就到!”
那七百虎威也還遠,哪怕此時察覺出不對,想衝過來也來不及了。
趙立實在想不到李惜闕還有什麼依仗。
於是把心一橫,纏鬥了上去。
“既然不想走,那就彆走了!”
刀兵碰撞,將魂也扭打在一起,星光四散,一時僵持不下。
少頃,李惜闕突然搖了搖頭,飄飄然退出了幾步。
“可惜……”
她可惜的是,沒能獨自將趙立拿下。
“你確實走不了了。”
趙立瞳孔縮了縮,喝道:
“你說什麼……”
話說了一半,他突然眼前一花。
起風了。
虎威旗幟飄揚,金紅兩色的大字閃閃發光,一人一馬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沒等趙立仔細去看,忽有狂風拂麵,眼前的世界化作了灰白之色。
“怎麼……”
連片連片的野草突然從根部枯萎,腐爛,片片飛灰。卷天而起,竟然像是一場蒼白的蝗災。
但蝗災好歹還有生機,這灰燼卻什麼也沒有。
那不是焚燒之後的養料,而是再沒有半點生機的餘燼。
星光暗淡,隻有一道陽光斜斜的照了下來,空中好像有層層水波,以至於這陽光歪歪扭扭的,好像誰人伸下來的大手,分割出了白天與黑夜。
一切聲音都遠去了,眼前的李惜闕突然化作白骨,皮肉脫落,盔甲斑駁,嘩啦啦落了一地。
陽光照下,萬物衰朽。
趙立抬起手來,隻看到蒼白的骨骼,灰燼從他的七竅噴出,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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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看去,這才發現那不是太陽,而是兩個黑洞洞的眼窩。
半具白骨遮蔽了天穹,口中呼出一道白風,吹散了趙立的皮肉,榨乾了骨血,隻剩下絕望的蒼白。
而在那遮天蔽日的白骨之下,有一個身影騎馬奔來。
看不清麵容,隻有濃鬱的白色水波從他手中的長棍滴落,融入大地之中,所過之處皆失了顏色。
“這是什麼……”
趙立感覺自己的視線突然飄了起來,直勾勾看向天空,心中無悲無喜,空落落的,好像對世間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功名利祿,國仇家恨,皆是過眼雲煙。
人生百年,匆匆而過,死後留不下半點風霜。
誰能證明他來過呢?從生到死,他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呢。
心中的絕望生了根,好像雜草,長在了貧瘠的土地上。
“不對!”
將魂突然光芒大亮,不顧一切的燃燒自己。
星光璀璨,趙立突然驚醒。
眼前的一切竟都是幻象!
“什麼人?”
迎接他的是已經來到眼前的棍影。
同樣著銀甲的男人舉棍橫掃,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虎威將軍,餘元寶。”
趙立舉劍去擋,隻聽叮得一聲,長劍當即斷成了兩節。
而那長棍餘力不減,狠狠砸在了他的肩甲之上。
“崩!”
甲片四散,血肉橫飛,胯下戰馬哀鳴一聲,四肢齊齊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