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喧囂的看台,陸言幾乎是把自己“摔”進了座位裡。汗水浸透了陸言破碎的衣物,混著金色的血跡和戰鬥的汙痕,貼在身上一片冰涼。
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不僅僅是肉體上的透支,更是高強度戰鬥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陸言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
這場仗,打得太累了,從開始到認輸,他幾乎是一個人扛著整個隊伍在走鋼絲。
“哥……”
一個帶著濃濃鼻音和愧疚的聲音在旁邊怯生生地響起。
陸言費力地抬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妹妹陸清婉通紅的眼眶和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陸言剛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卻發現不止清婉一個——龍國隊的所有成員,包括剛剛被抬下去簡單處理過傷口、此刻臉色依舊蒼白的李天明、李長歌等人,甚至替補席的上官晨曦、獨孤明徽、蕭衍之、司馬睿淵,全都圍在了他的座位前。
他們一個個垂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等待訓斥的孩子,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沉重的自責和尷尬。
李天明尤其彆扭,這個一向自視甚高的家夥,此刻眼神飄忽,不敢與陸言對視。
李天明抓了抓那頭被艾娃聖焰燎得有些焦卷的頭發,聲音乾澀地開口:
“那個……陸言,真…真對不住啊!都怪我,拖你後腿了!要不是那金毛鳥人開掛太猛,我…我早就……”
後麵的話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聲音越來越小。
陸言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寫滿愧疚和不安的臉。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卻隻牽動了一絲疲憊的弧度。
陸言擺了擺手,聲音帶著戰鬥後的沙啞,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行了行了,都杵這兒乾嘛?沒事了。”
他的目光投向遠處擂台上正在接受歡呼的艾娃和瑪雅,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奇異的輕鬆:
“反正,我們最開始的計劃……不本來就是打算認輸的麼?現在這樣……結果上,也不算違背初衷,對吧?”
這話像一陣微風吹過,卻讓圍著的眾人心頭猛地一揪。
初衷?
是,最初的計劃是示弱認輸。
但他們想要的是在掌控局麵、展現實力後的主動退場,是帶著勝利餘暉的瀟灑轉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對方幾乎打穿了整個隊伍,靠著陸言一個人血戰到最後,才不得不屈辱地主動認輸!
這中間的差距,如同雲泥之彆!
看著陸言平靜說出這句話時,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落寞和強撐的淡然,所有人的心都像被針紮了一下,比身上的傷口還要難受。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愧疚堵在喉嚨口。是啊,要不是陸言……他們連讓替補上場的機會都沒有,恐怕開局沒多久就被雄鷹國團滅了!
李長歌深吸一口氣,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陸言,聲音帶著決絕:
“陸言!是我們拖累了你!是我們大意輕敵,中了索菲亞的幻境,才讓局麵崩壞到那種地步!你心裡有氣,我們懂!彆憋著!要不……你打我們一頓出出氣吧!隨便打!我們絕對不還手!”
他挺直了腰板,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蕭衍之等人也紛紛抬頭,眼神堅定地看向陸言,無聲地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連李天明都梗著脖子,一副“來吧,老子認了”的表情。
陸言聞言,原本疲憊微闔的眼睛倏地睜開了!那裡麵剛才還殘留的失落瞬間被一種奇異的、近乎“興奮”的光芒取代!
陸言“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臉上甚至露出了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拍手道:
“哦?此話當真?!”
陸言猛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手腕,發出“哢吧”的輕響,眼神在眾人身上掃過,像是在挑選沙袋:
“走走走!都彆愣著了!反正開幕式結束了,明天才正式開賽,時間充裕得很!回咱們休息的小院去!”
眾人:
“……???”
看著陸言瞬間“活”過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剛才還一臉悲壯、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隊員們,表情瞬間集體垮掉!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精彩,從視死如歸變成了“臥槽?你來真的?”
再到“好像有點後悔了”的混合體,簡直比生吞了十斤黃連還要難看。
李天明更是嘴角抽搐,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吞回去。
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一行人隻能硬著頭皮,在陸言“熱情”的招呼下,如同押赴刑場般,垂頭喪氣地跟在他後麵,回到了大賽主辦方分配給龍國隊的獨立休息院落。
小院清幽,古色古香。陸言大馬金刀地往院子中央一個冰涼的石凳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著眼前排排站的隊友們,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像在看一群待宰的……呃,待訓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