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當空,魔障橫生。
麵對從未有過之大災變,本來在受壓迫者眼中堅固無比的規矩條約現在幾乎脆弱地不堪一擊。
禮說,君為臣綱。
在貴族們匆匆忙忙攜妻帶子地離開時,“陛下駕崩”的消息就從後出發的宮中妃嬪們口中傳了出來。
還沒等到有心人開始升起什麼彆樣的心思,一直追趕在車隊後麵的喪屍就急不可待地流著口水想上前撕咬這群生人。
他們隻能繼續狼狽逃竄。
禮說,夫為妻綱。
這群剛轉生的喪屍幾乎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荊釵布裙,作為力量先天弱小於男子的女性,在末日來臨時,幾乎最先被拋棄的就是她們。
一大部分因此白白葬身於喪屍口中,而另一部分僥幸存活了下來。
被背叛的痛苦還沒來得及消解,她們就必須趕快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拿起身邊任何能用的武器——不論是刀劍還是柴刀,哪怕隻是一塊石頭——接著混合著恐懼的淚水向這些怪物殺去。
禮說,父為子綱。
窮苦人出身,至少現在還有一把子乾活的力氣能夠防身;而那些金枝玉葉的大家小姐、大家少爺,現在可就除了基本上全無用處的金錢與權勢之外,一無所有。
大奉早已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末路,有些權貴在沈家的滅門之災裡看到了這一點,私下裡加緊約束自己的族人,抓緊非主流選擇的武力鍛煉,準備預防接下來的世界大亂;
但有些人依然選擇沉湎於聲色犬馬之中,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天朝上國的夢在他們腦海裡似乎永不破碎。
而如今,之前忠心耿耿的看家護院一開始還緊緊跟在車隊身後,用自身的血肉為主家開路,祈盼主家能夠像以往一樣帶著他們和家人離開這人間地獄。
但隨著主家人數越來越少,忠心的仆人紛紛死去,有經驗的下人其實已經不難看出主家到了那山窮水儘之地。
他們的食水日漸減少,所要麵對的敵人卻越發強大,自從第一個仆從開始抗議他的待遇而主家卻並沒有驅逐或者處死這名下人,而是選擇以禮待之開始,周圍的人心就開始紛亂了起來。
——現在是主家在仰仗著他們生存。
這樣堪稱大逆不道的想法逐漸在每一個人心中升起。
而不得不忍受仆從對他們日漸增長的不敬的權貴,在安靜的夜裡偷偷啃著饅頭這種他們之前從來不會吃的食物時,他們以為這就是他們此生痛苦的極限。
然而他們再一次犯了錯誤。
除了人類會感染喪屍病毒之外,血月幾乎平等地給予了所有生物進化或者畸變的權利。
當第一個不謹慎的仆從為主家開路卻被路旁高大的花朵吞食時,人類開始驚訝地發現部分植物和動物也開始了末日化。
無論書院裡的大師對他們念多少次典籍,無論和尚在佛前如何虔誠地做法,無論服用道士煉就的怎樣號稱“長生不死”的丹藥,都沒有任何一具行屍走肉能夠再次恢複意識。
憤怒的人們氣急敗壞地砸了曾經虔誠供奉佛祖的金身,又對他們曾經恭恭敬敬的道士拳打腳踢。
在喪屍口濃重的腥臭味中,整個世界都開始禮製崩壞,信仰缺失。
巨大的噪音繼而引來附近饑餓的喪屍群,在他們及時撤離之前,又有人因此而被啃食或者轉化。
黑色的血液和碎肉第一次如此廣泛地浸濕了佛門前的地板。廟裡的雕像被憤怒的信徒狠狠砸碎,信徒的半截身體被聚眾而來的喪屍啃咬。
而依舊麵帶微笑的佛像高高地坐在神台上,俯視著這人間地獄。
白夜成為了人們行走的禁忌,在多少人死亡的代價之下,漸漸摸索出血月生物視力低下特征的人類變成了隻能在夜間出沒的生物。
人們憎恨,人們憤怒,人們垂淚,人們在深夜裡低聲祈禱,神啊,你究竟在哪裡,為何你仍然閉目塞聽,不肯睜眼去看看這滿目的人間疾苦,不願抬手去拯救你這群可憐可悲的信徒們呢?
神在哪裡?
神在實驗台前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盯著數據庫的分析報告。
“……你這麼說也太誇張了吧?”
托奈莉蹲在實驗室門口無語地向這麼形容西爾維亞的家夥說著。
但被無語的人自己卻沒有自覺,反而認真地糾正托奈莉“錯誤”的認知。
“如果現在有一個存在能夠解決現在的情景的話,那麼那個存在一定會是神明。而我覺得這個存在可以是現在不願意這麼做的西維。”
托奈莉皺眉。
她想提醒他不要這麼叫西爾維亞——“西維是隻有我能這麼叫的好不好?”——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顯得過於小氣,沒有作為“正宮”的肚量,隻能一個人悶悶不樂地生著悶氣。
搞什麼嘛這家夥,明明才認識幾天,為什麼要喊的這麼親密?
心裡充滿了無名火的托奈莉直接開口道:“西維才不會想這麼直接地解決這個問題,按照她的想法,她一定會說‘維持現狀很有樂趣’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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