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和這個照片裡的女人明爭暗鬥了多年,到頭來她二十幾年的青春和真心付出,落在心愛的莊濟川眼裡還是比不過長眠在這塊兒墓碑下的江蘭。
江蘭死了,她的死似乎帶走了莊濟川的整顆靈魂和所有的精氣神。
世上少了江蘭這個不為人知的風塵女,霓裳會所裡從此卻多了一個夜夜墮落的頹唐男人。
白天的莊濟川儼然一副嚴肅正經的成功男人形象,夜晚一去到霓裳卻又變成另一副與白日完全不同的放浪不羈麵孔。
他現在放縱自己過著左擁右抱、夜夜笙歌的生活,她卻拿不出來任何可以約束他的身份。
時隔多年,立在情敵江蘭的墓碑前,周瑜的心裡依然充滿了無法釋懷的嫉妒怨恨。
不久前的一個雨夜,醉酒的莊濟川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住處,躺到了她的床上。
那晚兩人也順理成章的發生了關係。
可在中途,當周瑜親耳聽到身上的莊濟川嘴裡模糊不清的呢喃喊出“阿蘭”兩個字時,她又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挫敗感和無限的絕望。
那一刻,她淚如泉湧。
長達近二十年的深情陪伴,始終等不來想要被莊家承認的一紙婚書,也比不過一個在現實裡早已死去的女人。
周瑜怎麼能不妒不恨?
心裡壓抑的太久,導致無處訴說的周瑜此刻當著江蘭的墓碑忍不住將心裡積攢多年的所有怨恨情緒儘數宣泄了出來:
“濟川為了替你出口氣,找人查抄了我苦心經營的永瀾。現在你死了,辛辛苦苦經營幾十年的霓裳最後兜兜轉轉的不還是落回到了我的手上?”
“你篤定我嫁不進莊家,可你這些年裡你不也一樣被莊震霆和濟川嫌棄?你又踏足過莊家的大門了?”
“莊震霆嫌棄你出身風塵,濟川其實也嫌棄你,嫌棄到甚至連碰都不曾碰過你的身體!”
“他再口口聲聲愛你,這些年能朝夕相伴陪在他身邊的女人也隻有我!”
“你幻想著某天能跟莊濟川同眠在這裡是嗎?我是根本不可能讓你如願的!”
“我一定會嫁入莊家。”
“百年之後,濟川也隻能躺在我的身邊。”
……
發泄完心裡壓抑太久的憤怒怨恨情緒,周瑜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與此同時,隔著一豎排墓碑的距離處立著個戴著黑色口罩,身穿黑色休閒服套裝,頭戴米色漁夫帽的女人。
靜立女人的眸子一直落在麵前的墓碑上。
看似是在祭奠那位親人,實則正在旁邊偷聽監視著周瑜的一舉一動。
米色的漁夫帽下,是張蒼白如紙的瘦削年輕臉頰。
女孩兒那雙眼窩深陷的眼睛看起來黯淡無光,眸子裡都是對當前生活的麻木和空洞迷茫。
周瑜離開江蘭墓碑的時候,林晏殊剛好抱著一束白色的杭白菊花束往這邊走來。
擦身而過的時候,似曾相識的氣息撲麵而來。
彼此透過墨鏡對視一眼後,周瑜大步離開了。
林晏殊駐足在原地看著麵前黑裙女人離開的背影莫名感覺眼熟。
目光落在墓碑前新鮮的白色康乃馨花束上,若有所思的林晏殊心裡隱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霓裳和永瀾當初僅僅是隔著一條馬路。
周瑜的氣質和身姿她都太過熟悉了。
作為青城規格最高,裝修格調最為奢華的兩大知名會所,同行競爭的關係也注定了作為會所老板的江蘭和周瑜兩個女人水火不容。
雖然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永瀾的老板娘,但身為永瀾老板的周瑜每天免不了要在會所門口對著那些前來光顧生意、財大氣粗的各位老總金主點頭哈腰、迎來送往的。
時間久了,見得多了,林晏殊自然認得那位是永瀾的女老板周瑜了。
在霓裳時,林晏殊也沒少在霓裳八卦的男女同事們那裡聽說周瑜的事跡。
都是一個相同的圈子,會所裡的員工們難免會常常互換,因此會帶來對麵各種各樣的訊息。
有次林晏殊去樓下找江蘭,在門口意外撞見了江蘭兩手交抱著站立在門口出神的望著對麵的永瀾。
好奇之下,林晏殊也循著蘭姐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正巧看到了與自己這邊遙遙相望的永瀾女老板娘周瑜。
隔著一條馬路和漫天的雨幕,伴著頭頂漫天驚雷的轟鳴聲,烏雲密布之下,對麵會所台階上站立的老板娘周瑜那雙嫵媚風情眸子裡清晰的有著讓人很不舒服的仇視眼神。
回去後林晏殊提及周瑜的眼神,蘭姐就雲淡風輕的跟林晏殊說起了周瑜被莊濟川包養多年及她和周瑜、莊濟川三人之間愛恨糾葛多年的事情。
林晏殊想不明白:一個女人得有多愛一個男人才能對另一個女人的出現,忌憚仇恨這麼多年?
現在蘭姐都去世了,周瑜的仇恨貌似依然還在延續!
林晏殊覺得問題出在周瑜自己身上。
周瑜那樣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的精明女人,明明心裡清明如鏡,在愛情上卻偏偏選擇了執迷不悟!
周瑜不肯正視莊濟川根本不愛她的事實,卻執著的把自身感情出問題的原因歸結在生意競爭對手江蘭身上,認為是江蘭的出現和勾引才導致了多年來莊濟川遲遲不肯給她名分。
林晏殊了解的事實是,在江蘭的病確診以前,那層隱藏在莊濟川和江蘭之間多年的感情窗戶紙並未被兩人捅破過。
直到江蘭確診癌症晚期,無意間發現江蘭對莊濟川心裡隱藏的情愫,林晏殊才不顧江蘭的勸阻硬著頭皮去找的莊濟川幫江蘭坦白了。
終於願意敞開心扉直麵內心的莊濟川才在江蘭生命為數不多的那段日子裡突破世俗的眼光跟江蘭走在了一起。
讓林晏殊感到欣慰的是,莊濟川說離世前江蘭說她很幸福!
現在江蘭去世了,周瑜貌似還是沒有等來她想要的一紙婚約。
林晏殊覺得周瑜太過執妄較真!
麵對男人喜新厭舊的劣根性,那一紙婚約實際上根本保證不了什麼,也給不了女人想要的安全感。
也不知道剛剛立在蘭姐墓碑前的周瑜究竟有沒有想明白愛情這件事。
一個單身又經濟優渥的成年男人若發自真心愛一個女人,那一紙婚書不用女人張口要,他也會絞儘腦汁奉去給你!
若不愛,他總會找各種借口拖延敷衍,甚至轉頭就另娶她人!
真相往往很剜心,卻是不爭的事實!
周瑜前腳剛走,後腳那個間隔不遠戴著漁夫帽的女人就快步跟上了。
恰好此時,一襲白裙抱著花束的林晏殊走到江蘭墓碑前緩緩摘下了墨鏡。
見到林晏殊露出的清冷麵容,女人詫異了下隨即立馬向旁邊的一處墓碑前躲去了。
林晏殊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隨後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了濕巾出來蹲在墓碑前細細擦拭著墓碑上蒙了些許灰塵的照片。
林晏殊對著江蘭的照片說著話,就像從前每一次和江蘭麵對麵聊天一樣。
她絲毫沒有麵對死人那種恐懼感。
人心這種東西,深不可測。比鬼要可怕的多!
況且躺在這裡的是待她如親妹妹一般的蘭姐。
凝視著照片,林晏殊柔聲細語:
“蘭姐,這次我還是沒有買到你喜歡的彼岸花。店員說喜歡彼岸花的人太少,加上彼岸花的寓意不太好,所以店裡沒有進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