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張鐵所求,大殿內霎時陷入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真靈之血……寶庫之中確無存貨。不過,神獸精血倒是存有一瓶,隻是……”
沉寂了約莫十幾息,朽木大師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隻是語調中透著一股明顯的躊躇與遲疑,仿佛那瓶中物重逾萬鈞,難以啟齒。
“神獸精血?!”
張鐵聞言,麵上頓時掠過一絲驚色,但見朽木大師神色凝重,眉宇間憂色難掩,便按下心中悸動,拱手沉聲道:“大師但說無妨。”
朽木大師深吸一口氣,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追憶與敬畏的光芒,仿佛在揭開一段塵封的禁忌。
“此瓶精血,來曆非同小可。據典籍所載,乃是數十萬年前,自那縹緲仙界流落而下,輾轉至今。相傳……內中所封,乃是上古凶獸——饕餮的精血!
初得之時,瓶中有十滴神血,光華流轉,蘊含莫測偉力。然,曆經無儘歲月消磨,加之……”
他頓了一頓,聲音愈發低沉凝重,“加之其本身特性詭異,如今……僅餘三滴殘存。”
“之所以能存下這三滴,非是無人覬覦其力,實乃……”
朽木大師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張鐵臉上,一字一句道:“實乃此饕餮精血,蘊含至邪至惡之性!其貪婪凶戾之念,早已浸透血脈本源!
古往今來,無論是直接煉化入體,還是尋得秘法稀釋入藥,但凡沾染使用者,結局……無外乎兩種。其一,神智為其內蘊的無窮貪欲所噬,淪為隻知攫取的瘋魔;
其二,更為可怖,便是被精血中沉睡的饕餮邪念徹底奪舍,鳩占鵲巢,形神俱滅!記載之中,無一……生還!”
張鐵聽罷,眉頭緊鎖,麵上浮現出深深的憂慮之色,仿佛也被這駭人聽聞的凶險所震懾。
然而,在他心底深處,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岩漿般翻湧沸騰!
饕餮精血的至邪至惡、貪婪無度?
這於旁人而言是穿腸毒藥,對他張鐵而言,卻可能是淬煉“不滅珠”的無上養料!
饕餮精血中蘊含的狂暴神魂意誌,非但不會成為他的枷鎖,反而極有可能成為推動不滅珠完成關鍵蛻變的養料!
“朽木大師所言極是!”
一旁的謝景春見張鐵愁眉深鎖,以為他被這凶險震懾,連忙開口勸慰,語氣誠懇,
“此等凶物,若貿然交付張道友,豈非恩將仇報?張道友立下赫赫功勳,不若再耐心等待些時日。待我天淵城坐鎮的大乘期老祖歸來,以道友之功績,前往那些傳承悠久的真靈世家,換取一些相對溫和的真靈之血,想來也並非難事。”
張鐵收斂心神,對著朽木大師與在場諸位長老鄭重抱拳,聲音沉穩而堅定:“多謝朽木大師、謝城主及諸位長老關懷!
此凶險,晚輩已知曉。
然則,這饕餮精血,於我確有大用,並非虛言。”
他目光坦蕩,迎向眾人探詢的目光,繼續解釋道:“請諸位放心,此物並非用於在下自身煉化。
實不相瞞,在下機緣巧合,曾得一門上古傀儡秘術傳承,其中一道核心煉製之法,便需以神獸精血為引,方能激發傀儡本源,賦予其一絲神獸之威。
此饕餮精血雖凶,卻正合此秘術所需之‘引’!晚輩自有秘法護持,隔絕其邪念侵蝕,隻取其純粹精元之力。”
“哦?原來如此!”
謝景春眼中疑慮稍減,麵露恍然之色。
他環視殿中其他幾位長老,朗聲道:“既然張道友道明緣由,且言明自有應對之法,非是用於自身煉化,那謝某便無異議了。不知諸位長老意下如何?”
其餘長老聽聞張鐵是為了煉製傀儡,並非以身犯險,且其態度堅決,言之鑿鑿,相互對視一眼後,皆微微頷首,紛紛開口表示讚同。
畢竟張鐵對天淵城貢獻卓著,所求之物雖凶險,卻有其正當用途,又言明有秘法規避風險,於情於理都難以拒絕。於是,殿內氣氛稍緩,眾人又就《金剛功》的修煉心得與實戰應用交流探討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各自散去。
第三日正午時分。
朽木大師與謝景春二人聯袂而至,親自登門拜訪張鐵。
朽木大師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通體瑩黃、材質非金非玉、表麵卻緊緊貼著一張漆黑如墨、符紋繁複詭異的符籙的玉匣,遞到張鐵手中。
黑符之上隱隱有暗光流轉,透著一股強大的禁錮之力。
“張道友,此物凶險,切記謹慎!玉匣與封印符籙皆不可擅動,開啟之時務必做好防護。
瓶身之上的封印靈紋更是關鍵,萬勿損毀。取用精血時,務必在絕對安全、隔絕一切探查之地,以秘術護持己身元神,方可嘗試引動一絲,萬萬不可貪多!”
朽木大師神色凝重,反複叮嚀,眼中滿是鄭重。謝景春亦在一旁沉聲附和。二人再三囑咐後,方才告辭離去。
送走二人,張鐵立刻回到靜室之內,揮手布下隔絕與防護陣法,靈光交織,將室內空間徹底封鎖,隔絕內外。
確認萬無一失後,他才盤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將黃色玉匣置於身前。
他指尖掐訣,一道微光閃過,玉匣應聲開啟。
匣內靜靜躺著一個約莫三寸高的奇異小瓶。
瓶體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質感,似由最上等的赤玉雕琢,卻又隱隱泛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通體赤紅如血。
更令人心悸的是,瓶身之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無數細如發絲、閃爍著暗金色澤的古老封印靈紋,這些靈紋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構築成一張無形的巨網,死死鎖住瓶中之物。
張鐵屏息凝神,指尖灌注一絲精純法力,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旋開那同樣刻滿符文的瓶塞。
“啵……”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輕響。
然而,就在瓶塞開啟一道微不可察縫隙的刹那——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