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和尚聞言,旋即魚貫而出,依次走出大雄寶殿,唯留下周顛與明禪方丈二人在殿中。
待眾人走出後,隻見周顛神色忽地一凜,陡然轉身,猛地將手中葫蘆砸在大門前。
刹那間,一股奇異力量從葫蘆中湧出,直接令大殿那幾扇厚重的佛門緊緊關閉。
眾僧人見狀,皆是大驚失色,一張張臉上布滿驚駭與焦急。
他們連忙伸手拍打大門,口中不住呼喊,然而,無論他們如何用力,那大門都仿若石頭一般,紋絲不動,根本無法打開。
周顛看著那葫蘆,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笑容,自嘲道:“貧道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是這奇物送貧道上路。”
明禪方丈見狀也是微微一愣,清臒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旋即發出一聲了然的輕笑聲,沒有出聲詢問。
周顛顯然想與自己一同赴死。
周顛大踏步向前,最後一屁股坐在明禪方丈旁邊,笑道:“怎麼,老和尚?你就想這樣舍身赴死?若要論起罪魁禍首,那可是貧道!”
分明是罪該萬死的事,在周顛嘴裡卻好似榮譽一般。
明禪方丈臉上泛起一抹溫和笑意,笑容裡卻帶著幾分滄桑。
他緩緩說道:“周顛,你身懷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不去為追尋你那太平世道,卻要陪著貧僧一介凡人赴死,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見明禪方丈直呼自己本名,周顛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仰頭爆發出一陣豪邁大笑。
“哈哈,貧僧可不是你這禿驢,我可不是來赴死的。”
言罷,周顛將手中那捆紋理奇異的木材放置在老和尚身前,殿內明暗不定的燭光顯得他那笑容半陰半陽。
周顛朗聲道:“我們道門的真君元君,可比你這些佛祖菩薩神通廣大得多。真君下凡顯威,祂說能救,那就定然能救。”
不知為何,大殿之內漸漸有熱氣升騰,彌漫而開,那佛像前的燭光在微風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明禪方丈輕歎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又難以反駁周顛所言。
周顛微微一笑,旋即拿起其中一根木材,他走到燭火前,將木材的一端輕輕探入火苗之中。
二者一經觸碰,那火舌便貪婪地舔舐著木材,木材瞬間被點燃,火焰如同有了生命般,沿著木材迅速蔓延。
周顛一驚,連忙將其甩入一旁準備好的乾草中,頓時火勢大盛,濃濃金煙自乾草之中升起,煙霧繚繞,彌漫在整個大殿之中。
金煙所過之處,那些身體畸形的流民百姓漸漸平靜下來,不再胡亂擺動,他們那突兀圓滾的肚子也在漸漸消退。
周顛與方丈見狀,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喜色。
周顛好似還嫌火不夠大,撿起酒壺喝上一口,四方朝著噴去。
“哈哈哈哈哈,真君,這火,我周顛可是按照你的吩咐點燃了。”
不多時,熾熱滾燙的氣息將大雄寶殿籠罩,點點火光在明禪方丈的眸中落下,隨即如流水般在二人身旁燃起。
然而,二人依然停留在殿內,周顛大口灌酒,而明禪方丈則與大雄寶殿內那莊嚴肅穆的佛祖對視。
很快,大雄寶殿四周燃起的火焰越燒越旺,火光跳躍,將二人的臉龐映照通紅,仿佛要將一切都焚燒殆儘。
熊熊大火消除了殿內刺骨的寒意,卻又令二人置身灼熱中。
而眼前的那尊佛祖金像,在火光中依舊寶相莊嚴,無喜無悲,靜靜地俯瞰著這一切。
“佛祖,若你們都如真君一般,眾生又何需在凡塵苦海中掙紮?”
當下最為關鍵的朱重八,卻並未前往其他地方,反倒是抱著張禿兒在各樓頂上起起落落,身姿輕盈如燕。
如今朱重八模樣大變,非但力量沒有減弱,反而速度遠勝從前。
張禿兒轉首向下看去,隻見那些昨日還人聲鼎沸的街坊中,此時隻有著無數冰冷浮屍,與撕咬所見一切的流民,令她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
朱重八斜睨了一眼懷中的張禿兒,開口問道:“你之前怎麼從未提及,你竟還有一個弟弟?”
直到剛剛朱重八才知道,那個小乞丐居然是張禿兒的弟弟,他現在則被朱重八安置在華家船上,受人照料。
張禿兒聞言不禁垂下,聲音細若蚊蠅,小聲囁嚅道:“爹娘去世前,怕我被歹人販子拐去,便讓我和弟弟一樣,扮作男兒模樣,借弟弟的名字,臉上糊些泥巴,以此討生活”
朱重八怒哼一聲,眸中憤懣頓生,卻並未開口。
在如今民不聊生的世道下,這等悲慘之事屢見不鮮。
張禿兒蜷縮在朱重八的懷中,怯生生地打量著他。
她見朱重八的方向明確,速度極快,顯然是要做大事,頓時心生疑惑,“大師,如今這般十萬火急的關頭,我們是要去何處?而且為何偏偏要帶著我?”
朱重八麵色凝重,沉聲道:“去完成貧僧答應過你的事。”
張禿兒聞言後雙眸中滿是迷茫,嬌小身軀輕顫,一時間想不起來這位大師究竟答應過自己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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