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先前倒是好算計啊。”
朱重八突然大笑,聲如洪鐘震得艙內瓷器輕顫,他大馬金刀地往案前一坐,震得茶盤叮當作響。
“為師讓貧僧來保護你,你卻讓貧僧去擒那索南法王,轉守為攻,結果卻抓來個假貨!”
脫脫瞳孔微縮,隨即展顏笑道:“全賴大師神勇蓋世,那日單槍匹馬殺穿千軍,嚇得陽翟王至今不敢踏足滄州。”
“如此蓋世武功,縱覽古今,怕是也難尋第二人啊。”
話音未落,他忽而端起茶盞,借著品茗的間隙,目光如鷹隼般審視著朱重八的反應。
茶盞輕放,他話鋒陡然一轉:“不知大師今夜前來,所為何事?如今索南法王與陽翟王皆已聞風喪膽,想來無需大師再出手相助,大師可是想與本相閒聊一番?”
脫脫的話語看似隨意,實則字字斟酌。
那日親兵與他描述的景象依舊曆曆在目,朱重八如魔神降世般在騎兵中中殺進殺出,所過之處血肉橫飛,無人能在他手中堅持半刻。
每每想起,脫脫都既驚歎又恐懼,如此人物若不能為元廷所用,那身為丞相的脫脫徹夜難眠啊。
朱重八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師父托我轉告丞相,今夜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丞相若是害怕痛苦,飲儘這壺中水就可以。”他緩步上前,指尖輕點桌上的玉壺,“丞相要是想見證到最後,也可以試試看。”
說罷,他轉身走向艙門,每踏出一步,艙內地板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
直到那道高大身影消失在門外,艙內眾人如釋重負,齊齊長舒一口氣。
察罕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背脊早已被冷汗浸透,自己的雙手甚至一直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察罕艱難地吞咽著,喉結上下滾動:“末將征戰半生,從未見過如此人物,就像...就像麵對一頭隨時會暴起傷人的猛虎。”
身側的王保保也是同樣如此。
先前他們在渡口見麵時沒有察覺,此時與朱重八共處一室時,才知曉朱重八的威勢有多懾人。
他敢肯定,隻要朱重八願意,十個數就能殺掉屋內所有人,片刻就能整座福船上的怯薛軍屠殺殆儘。
脫脫丞相緩緩拿起玉壺,他沉聲問道:“二位以為,這位朱大師可否為朝廷所用?”
“若能收服,必是朝廷之福。”王保保眼中閃過精光,“但若不能,也絕不可讓他人得之。”
就在脫脫剛陷入思索時,艙門突然被撞開,一名親兵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頭盔歪斜,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丞、丞相!城外...城外有大軍在攻城!”
脫脫等人聞言一愣。
難不成那陽翟王瘋了?他如果悄悄進入中書行省,那元廷還不敢把他怎麼樣,但他敢直接明著攻城,那可就是造反!
脫脫猛地站起身,眉頭微皺,“那陽翟王所帶的皆是騎兵,他們如何能攻城?那憨貨派了多少兵馬?
“回稟丞相!攻城的不是騎兵...”親兵突然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像是見到了什麼驚悚之物,“屬下甚至不知道那些...那些東西還算不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