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老錢翻了個白眼,似乎對齊凡真這等裝杯行徑很是不屑。
沈涼到底還是沒有下車,其實下車也沒什麼意義,畢竟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很少跟齊凡真聊閒話,也不知道能跟他聊什麼閒話,即便此時下車前去,無非也就是抱拳行禮,恭敬道彆。
而這些,早好幾天前,他就登門做過了。
多做無益,反倒是顯得矯情。
不過沈涼也沒急著走回車廂裡,而是轉身朝那個依山而建的村落望去。
不知道怎麼了,雙眼就變得模糊了起來。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遠也不遠的地方,一個佝僂著腰身的老婆婆,一個笑容淳樸的漢子,一個氣質與尋常村婦不符的婦人,一個紮著羊角辮、笑起來一雙大眼睛彎成月牙的可愛女孩,正並排站在一起,揮著手,喊著話,跟他們道彆。
沈涼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紅繩,隨之釋然一笑。
“走了老錢。”
“誒!”
馬車上路,往瑞城去。
彎彎小河,百年柳樹,樹下劍仙,村中故人。
也不知,此生此世,這幅畫麵是否還能再入眼。
而就在馬車走了沒多遠,一道真氣裹挾而來的聲音,唯獨鑽進了沈涼耳朵裡。
“我輩劍修,有進無退,且前行,莫回首。”
這算是在小灣村中,齊凡真對沈涼的最後一次指點。
沈涼身體一僵,雖身處車廂內部,卻還是不自覺地朝百年柳樹方向扭過頭去。
洛嫣察覺他的異樣,不禁問道:
“怎麼了?”
沈涼回過頭來笑笑。
“沒什麼。”
接著他又問洛嫣,故意岔開話題。
“你說……萬一當初咱們離開瑞城後,華瑾川當真找了春啼樓麻煩怎麼辦?”
這個問題,既是沈涼岔開話題的托詞,也是沈涼發自內心的擔憂。
其實覆滅黑水寨當天,沈涼也不是沒考過讓神弓營主將常忠帶著三千神弓營黑甲,收拾淮城項家、馬家之餘,也把瑞城華府一塊收拾了。
可之所以提了項家、馬家,卻沒有提華府,主要原因在於回返晉州,途經淮城是順手,而要是解決華府,卻需要多往幽州疆域深入一段路。
麻不麻煩放在一邊,就說得了好處的常忠和三千黑甲願意多走這一趟,沈涼也必須考慮到幽王夜輕歌的臉麵。
畢竟,在沒有天子詔書的前提下,晉州軍隊進了幽州地界,還是以相對強硬的姿態讓人家開的家門,這本身就已經打了幽王的臉了。
若是再得寸進尺,難免就不會引起幽王的一些過激舉動。
到時候,人家出兵把你常忠和三千神弓營士卒圍了,一塊押在幽州牢獄裡等待天子發落,晉州方麵也說不出什麼來。
人家占理,你不占理,還硬往回要人,甚至是派重兵越境施壓,那不就等同於造反了麼?!
故此,站在大局的角度上來說,沈涼才沒開這個口。
可洛嫣已經成了他的朋友。
孫媽媽開辦的春啼樓,往年裡又沒少照顧洛嫣。
基於這層關係,沈涼能不擔心孫媽媽和春啼樓的安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