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但第二天上午頭。
劉嬸的女兒，穿著件簇新的玉蘭花大衣，扭著腰，特意從江桃店門口走過，步子踩得又慢又得意。那大衣的版型、花樣，和櫥窗裡那件，像得十足。
幾個路人停下腳步看她，又看看櫥窗，眼神有點微妙。
劉嬸女兒更來勁了，故意在門口捋了捋衣襟，揚著下巴。
江桃正送一位老主顧出來，一眼瞥見。她沒動氣，反而嘴角彎了一下，走過去。
“小妹，新衣服挺合身。”江桃笑著說，手自然地搭上她領子，像是幫她整理，“料子看著不錯。”
劉嬸女兒一愣，沒反應過來。
江桃兩根手指靈巧地一撚，精準地捏住大衣商標所在的那一小塊內襯，輕輕一扯，線頭崩斷，商標落進她手裡。她捏著那小塊布，舉到眼前，迎著光。
周圍安靜下來。
“喲，”江桃輕笑出聲，聲音清晰，“妹子，抄作業連名字都抄？”
她把商標那麵亮給周圍漸漸聚過來的人看——正是她們店的繡標。
江桃眼神冷了下來。
她把那冒牌商標輕飄飄扔在地上。
劉嬸女兒“啊”了一聲，猛地捂住領口，像是被剝光了衣服，臊得臉紅，扭頭就往對麵跑，高跟鞋差點崴了腳。
人群裡噗嗤一聲，不知誰先笑了出來，接著便是壓不住的一片竊笑和議論。
對麵服裝店的簾子猛地一甩，劉嬸的身影撞出來，臉皮紫漲，一把薅住正要逃進店的女兒胳膊：“死回來！還嫌不夠丟人現眼！”
她的指甲幾乎掐進女兒肉裡。
那姑娘疼得“哎喲”一聲，眼淚徹底憋不住。
劉嬸不管不顧，把她拽進門，簾子“啪”地落下，隔絕了外頭嗤嗤的笑聲和探究的目光。可那布簾子薄，擋不住裡間立刻爆出的尖利罵聲和隱約的抽泣。
街麵上靜了一霎。看客們互相遞著眼色，嘴角要笑不笑。這出戲，可比電視機裡的好看。
江桃沒朝對麵多看。
她彎腰，手指拈起地上那枚粗糙的商標，笑了笑，丟進牆角的垃圾桶。轉身對還圍著的人笑了笑，聲音照舊是清亮平穩的：“碎布頭還有，誰家要納鞋底、補襯褲，儘管來拿。我們店的衣服，料子、做工、花樣，大家眼睛是雪亮的，自染看的出來。”
人群裡幾個常來的主顧應和著：“江老板實在！”
“就是，好東西不怕比！”
那些碎布頭雖然做不得大件，但是做些小件的手帕，手套，襪子還是很可以的。
江桃這樣大方，大家自染願意站在她這邊。
她點點頭，掀簾子進了店。
店裡，老顧客孫阿姨壓低聲音：“小老板，對麵劉嬸這人……潑辣得很，你當心她後麵使絆子。”
江桃倒是不怕：“孫阿姨，放心。她潑她的，我做我的。衣服穿在人身上，好不好，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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