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江桃清清爽爽的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長裙。她手裡拿著一張新寫的紙,利索地貼在了對麵的門上。
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此店已盤,舊賬兩清。”
四周的人們立刻圍上來,交頭接耳。
盤店不是新鮮事,可誰盤下劉家這爛攤子?心裡都猜著是不是來了外地冤大頭。
江桃沒理會議論,徑直走到劉家後門。那門關得死緊。
她抬手敲門。
門吱呀開了一條縫。劉嬸露出半張臉,臉色灰敗,看見是江桃,猛地就要關門。
“劉嬸,”江桃的聲音不高,隔著門縫遞進去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盤店的錢。按市麵上正常行情算的。”
門裡的動作僵住了。劉嬸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信封。
“你……”劉嬸嗓子沙啞,“你看我們家笑話來了?”
江桃沒收回手,語氣照舊是平的:“街裡街坊,過去的,扯平了。”
門縫開大了一些。劉嬸的手顫抖著伸出來,碰到那信封,像被電了一下,又縮回去,最後還是狠狠心,一把抓了過去。
她捏著那厚度,心裡咯噔一下。
這數目,遠比他們急著脫手、準備被人狠狠壓價的預期要多得多。她猛地抬頭,嘴唇哆嗦:“這……這不對……多了……”
“該多少是多少。”江桃截住她的話,眼神清亮,看不出彆的東西,“下午我找人來辦手續。屋裡你們自家的東西,收拾走就行。”
她說完,一點頭,轉身就走。
劉嬸還捏著那信封杵在門口,眼神呆滯。
屋裡,劉強眼睛赤紅地盯著他媽手裡的錢,似乎想說什麼,一口氣堵在胸口,發不出聲,最終狠狠一拳砸在門框上,震得灰塵簌簌落下。劉櫻在一旁,捂著臉哭了。
那厚厚的信封像個巴掌,扇在一家人臉上,火辣辣的。
沒過幾天,繡坊的鋪麵徹底變了樣。中間隔牆打通,寬敞了一倍不止。
新的衣服掛的整整齊齊的。
劉家悄沒聲地搬走了。
附近的周嬸子閒聊時告訴江桃:“說是回老家開個小店鋪。”
她不讚成的看了江桃一眼:“你呀,就是心善,還原價買他們的屋子。他們那麼對你。”
江桃笑著搖搖頭:“我也是個自己積德,左右也沒多少錢。”
天黑了下來,路燈依次亮起,鋪麵陸續關門打樣。江桃正低頭對賬撥弄著算盤珠子,對完最後一筆賬,門口傳來清脆的鈴聲。
她一抬頭,看見顧有為推著自行車停在門口。他臉上帶著笑,額頭上有點汗,像是剛趕過來的。
“忙完了?”顧有為支好車子,走進來。
他很自然地拿起門後的掃把,幫著把裁剪掉在地上的碎布掃到一角。
“快了。”江桃合上賬本,嘴角彎起來,“今天怎麼想起來來接我了?”
顧有為把掃把放回去,走到她身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她,聲音裡帶著喜悅,“看看這個。”
江桃接過來。上頭寫著批準顧有為休假十五天。
“怎麼這麼長?”她有點驚訝。
“任務完成得好,都給我們放了長假。”顧有為搓了搓手,看著她,“我尋思著,正好。咱們帶上孩子,出去轉轉?”
“店裡……”她遲疑了一下。
“店裡有人她們看著,出不了岔子。你繃得太緊了。”顧有為聲音放低了些,“也該歇歇。”
江桃沒立刻答應。她抬眼看了看櫥窗外,路燈下行人匆匆,是好久沒出去走走了。
“去哪兒?”她問,聲音裡顯然是帶上了興味。
顧有為見她鬆口,立刻來了精神:“你說!去蘇州看看園林?還是杭州西湖?要不乾脆走遠點,上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