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廢墟之上,慕容邈渾身顫抖著站立,麵如死灰。
昔日尊貴的慕容家七大武王,在柳氏劍閣的雷霆降臨後,已儘數化作枯骨,隻餘下他這一位孤零殘存的強者。
他初入二轉武王的境界,本是蒼龍臨世般傲視群雄的存在,此刻卻如狂風中的塵沙,卑微得連喘息都成奢望。
柳氏劍閣的身影矗立於破敗大地之間,他們素來隱於深山,不問世事,今日卻以滅世之姿震懾了整個疆域。
趕來的各方勢力強者無不目瞪口呆,心中駭浪翻騰。
這柳氏劍閣何時積蓄了如此滔天之力?
它低調如蟄伏的洪荒巨蟒,不顯山露水,一出洞便以吞噬天地之勢橫掃八荒。
曾嘲笑劍閣淡泊無為的人,如今方知那不過是力量累積的前兆,是養精蓄銳後破繭而出的一刻。
劍閣之力,深不可測。
當然了。
慕容家六大武王的覆滅並非全然因劍閣之威。
那異魔大陣在吞噬著慕容家的靈力與王侯氣運之際,已令他們如風中殘燭,脆弱不堪。
此刻慕容邈立在這廢墟中央,目光掃過滿地族人的屍體,那些曾與他並肩睥睨天下的同族,如今卻化作焦黑殘肢,散落於斷壁殘垣之間。
自柳玄罡出手的一瞬,他便心如冰窖。
差距太大了。
柳玄罡,那柳氏劍閣的閣主,修為已臻至二轉武王中期,他這一介初入二轉的武王,在對方眼中不過螻蟻般的存在。
當柳玄罡那霸天絕地的一劍斬落時,慕容邈的靈力如被萬道鎖鏈禁錮,周身骨節咯吱作響,卻動彈不得半分。
他試圖抬手催動反擊,手臂卻重若千鈞,唯有那念頭在腦海中盤桓不散。
“無法抗衡……根本無法抗衡!”
柳玄罡的劍意如九天洪流狂湧而至,慕容邈體內的微弱氣運之力在這威壓下搖搖欲墜,仿若狂風中的一點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他望著那些曾是家族榮耀的屍骸,慕容家的旗幟破碎於泥濘,族徽半埋在瓦礫之下,無邊苦澀淹沒了神智,悔恨與不甘交織成網,勒得他透不過氣。
柳玄罡的眼底閃過淡漠憐憫,雖不屑出手,但那無形威壓卻似泰山壓頂,讓慕容邈膝蓋發軟,幾欲跪伏。
整個山穀的風聲都噤若寒蟬,無人敢上前一步。
唯有柳玄罡的劍光如長存烈日,懸於蒼穹之上,映照著這荒蕪焦土。
戰場餘波漸息,陰雲散去,露出一線微弱的晴光。
柳氏劍閣的高手們肅立於柳玄罡身後,神色從容如常,仿佛方才那場血腥屠戮不過拂塵輕揮的塵煙。
他們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慕容家殘餘的廢墟,每一道視線都如刀鋒,割裂著所剩無幾的希望。
“慕容邈,現在,可還準備反抗?”
柳玄罡的聲音平緩如古井,卻穿透空氣,直刺慕容邈心神。
慕容邈身形一頓,嘴角抽搐著張開,他回頭瞥了一眼身後那群尚存的族人。
隻見婦女孩童瑟縮於角落,重傷長老嘔血喘息,眼中儘是絕望。
這一瞥,如萬箭穿心。
他太清楚了,今日注定無法逃出生天。
十多位武王的恐怖氣息早已鎖定他周身,更有柳玄罡這尊強敵在前,他若妄動,整個慕容家便會如輕煙消散,連最後一脈火種都湮滅於滄瀾疆域。
而他自身,又如何逃過那十來位武王聯手追擊?
“罷了罷了,多年謀算,毀於一旦。”
慕容邈喃喃自語,蒼老之態畢露無遺。
他收起手中靈兵,那是一柄銘刻星辰的烏金長劍,曾斬落無數敵首,如今光芒黯淡如廢鐵。
他散去周身那微弱殘留的威壓,抬頭望向遠端那位墨袍青年。
青年卓然而立,衣袍在風中輕揚,如墨潑的夜色融入破碎的天幕。
慕容邈的眼中噴射出憎恨的火焰,聲音嘶啞如砂石磨礪:“小子,你到底是誰?”
他很清楚,慕容家的算計並非毀在柳玄罡之手,更非東方策等宿敵所為。
是眼前這墨袍青年,悄無聲息地成了整個大局的變數。
他,催動玄印,在幽琅秘境內將那異魔主魂引向覆滅,繼而讓慕容家陷入柳氏劍閣的殺戮之中。
若非這青年的詭異手段,慕容家的六位武王又豈會在靈力枯竭之際,被劍閣輕易誅殺?
慕容邈的心如浸了毒液的刀刃,劇痛與怨毒翻湧。
幽琅秘境,家族成千上萬載的布局,便是在此人手中化作了齏粉。
墨袍青年緩步向前,每一步踏在廢墟碎石上,卻如戰鼓擂鳴,震蕩著空間。
陽光斜斜灑落,映照他麵龐輪廓,英挺中透著一股冷峻,眼神深邃如星空,不見波瀾。
他行至慕容邈前百丈處,停駐,目光平靜地迎向那憎恨的質問。
“萬劍書院藏劍院,林凡!”
墨袍青年開口,聲音清越如山澗流泉,平靜異常。
柳玄罡聞言,嘴角微動,目光在青年身上稍作停留。
劍閣聖女柳輕雪自是已將劍穀中的事告知於他,他也明白,此子於柳氏劍閣有著極大的恩情。
隻是沒想到,竟是會在這滄瀾疆域中遇到。
慕容邈卻如瘋獸般嘶吼:“萬劍書院?你萬劍書院,為何要來我滄瀾疆域搗亂?
若非你在秘境中催動玄印,摧毀異魔主魂,我慕容家又豈會淪落至此?
大陣原是我族心血所築,足以煉化整片疆域,助我等登臨王座,你卻將它化為塵埃!”
他渾身顫抖,血絲密布的眼珠死死盯住林凡:“你可知我們付出多少?
吾族諸多武王,以自身精血為引,以王侯氣運為爐,苦苦維持那大陣運轉……隻為在這滄瀾疆域徹底稱雄,是你毀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