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薩斯沿著螺旋階梯緩步下行，來到下一層時，略顯潮濕的牆壁上閃爍著幽藍的魔紋。這一層呈六邊形分布著六個房間中，隻有三間住了人，門縫中透出各色魔法光輝。他屏息凝神，從腰帶中取出一支裝有藍色液體的水晶瓶，用魔力包裹液體，從門縫送入房間內。
他開始計時，時間一到他撬開最右側的房門，看見一位法師癱倒在地，其中一位手中還攥著未完成的卷軸。凱薩斯利落地搜刮著值錢的魔法物品，連他們枕下的魔法水晶都沒放過。
繼續向下兩層後，撲麵而來的汗臭味讓凱薩斯在階梯拐角處頓住了腳步。透過門上的觀察孔，他看到六個通鋪房間裡擠滿了穿著粗麻學徒袍的年輕人。有人趴在發黴的《基礎咒語大全》上打盹，有人對著月光練習手勢時不小心點燃了自己的眉毛，更有人為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黑麵包在牆角扭打。凱薩斯摸著匕首的右手鬆了又緊，最終嗤笑一聲：“這群學徒連魔杖都是橡木削的，殺了他們不僅拿不到金幣，反而還要臟了手！”
再下到標著“洗衣房”的樓層時，穿堂風裹挾著肥皂草的氣息撲麵而來。十二扇落地窗全部洞開，月光將懸掛的數百件衣袍照得如同漂浮的幽靈。凱薩斯拿下一件繡著金線的天鵝絨法袍。
當踏入真正的法師居住層時，凱薩斯立即給自己施了個改良版的陰影隱匿術。走廊兩側的魔法燈是活化的光元素，會向移動的陰影發出警報。他貼著牆壁慢慢挪動，不小心踢到個空藥劑瓶，瓶子滾動的聲響讓三盞燈同時變成警戒的紅色。凱薩斯立刻僵住，直到燈光重新轉藍才繼續前進。
凱薩斯如法炮製，將強效昏睡藥劑從門縫送入幾個房間，隨後開始了計時。
這次到了時間之後，凱薩斯沒有急著進入房間，而是先破除走廊裡的魔法陷阱。進入房間之後先殺人，接著再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不知道是踏入了側塔二層還是三層的走廊，凱薩斯剛邁出第一步，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便如同利刃般劃破了側堡的寂靜。原本平靜的走廊瞬間被一層層泛著幽藍光芒的魔法屏障封鎖，這些防護法陣如同活物般在他麵前迅速展開。凱薩斯暗罵自己太過大意——他本該先進行魔力探查的，更沒想到這裡竟布置了如此精妙的觸發式魔法陷阱，還有防護法陣。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開門聲，六個房間的門同時洞開，六位身著深色法袍的魔法師魚貫而出。與此同時，樓梯下方傳來整齊劃一的鋼鐵戰靴撞擊石階的聲響，那鏗鏘有力的節奏預示著大批守衛正在快速集結。凱薩斯能感覺到整座側塔都在震動，仿佛一頭被驚醒的鋼鐵巨獸。
局勢在瞬間逆轉。在這逼仄的走廊裡，凱薩斯意識到自己既來不及解決這些魔法師，更難以在如此狹窄的空間對抗全副武裝的守衛。他此刻才驚覺鷹眼的情報漏洞百出——不僅漏報了這裡的魔法學徒，連正式魔法師的數量都少了至少三位。
沒有絲毫猶豫，凱薩斯抬手釋放出翻滾的黑暗壁壘，濃墨般的黑霧頓時在走廊中彌漫開來。他隨即開始吟誦一段晦澀難懂的古老咒語，每個音節都讓周圍的空氣為之震顫。當第一縷亮紫色的魔法光芒從黑霧中透出時，戴著防護麵罩的凱薩斯已然挺直身軀。他冰冷的目光透過麵罩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魔法師，聲音如同來自深淵：“我還會再來的，你們都給我等著！”
話音未落，那道紫色魔法光芒驟然爆發，刺目的強光讓整個走廊化作一片熾白。幾位魔法師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等光線恢複正常時，走廊裡早已不見凱薩斯的蹤影，隻有殘留的魔法能量還在空氣中嘶嘶作響。
就在這時，全副武裝的重甲守衛如潮水般湧進走廊，卻在黑暗壁壘前擠作一團。領隊的中年守衛推開人群，對著仍在發愣的魔法師們厲聲喝問：“到底為什麼拉響警報？”
“有刺客潛入了魔法堡。”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魔法師終於回過神來，他布滿皺紋的手扶著牆壁，檢查著周圍的防護法陣。“對方用了魔法閃光彈，很可能往上層去了。必須立即展開全麵搜查！”
老法師說著警惕地環顧四周，絲毫不敢解除防護法陣——在確認安全之前，這些魔法屏障將是他們最後的防線。
灰石堡的主堡在收到刺客潛入的消息後，立即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軍團長親自下令調遣精銳，數以百計的披甲守衛舉著火把，將側堡圍得水泄不通。鐵靴踏地的聲響在夜色中回蕩，刀劍出鞘的寒光映照著守衛們凝重的麵容。整個側堡被圍困得連一隻飛鳥都難以逃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在月光下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這場持續整夜的嚴密搜查終於落下帷幕。然而搜查的結果卻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灰石堡的軍團長握著報告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整整二十三位魔法師離奇失蹤，現場沒有留下一具屍體。經驗豐富的守衛們心知肚明，這些魔法師恐怕都已遭毒手，而刺客更是膽大包天地將他們的屍體全部帶離了現場。
“黑暗係的刺客？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我們的側塔？”
灰石堡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長桌前坐滿了灰石堡的高層，他們剛剛聽完守衛長的詳細彙報，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燭火在眾人驚愕的麵容上投下搖曳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這些見多識廣的指揮官們怎麼也想不通，戒備森嚴的灰石堡竟會在一夜之間損失如此多的魔法師。
一位身著深灰色長袍、鬢發斑白的老者緩緩起身，他布滿皺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法杖。“根據現場痕跡判斷，對方恐怕不是普通刺客。”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所有房間都保持著完好，沒有一絲打鬥的痕跡。更詭異的是，入侵者並非從側堡入口進入，而是…”老人停頓了一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而是從堡頂潛入的。我們在頂層的木樓梯上發現了清晰的腳印。但經過最嚴密的搜查，可以確定此人已經不在塔內，而令人費解的是——離開的腳印卻憑空消失了！”
“堡頂？！”
一位須發皆白的年邁魔法師猛地拍案而起，他的法袍隨著激動的動作劇烈擺動。“那可是離地四十多米的地方！就算是最高明的刺客也不可能…”
老魔法師的聲音突然哽住，布滿老年斑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這個未說完的疑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羅伊，你也想到了那個人吧。幾年前，飛行在翡翠河上，有著一對黑色魔法羽翼的魔法師。他前不久在魔法師挑戰賽拿到了冠軍，飛到側堡應該沒有任何難度，殺死大魔法師也沒問題。而且在不久前，羅蘭帝國送給他一塊伯爵領，他也有了襲擊灰石堡的理由！”灰袍法師看著同伴，淡淡的說道。
“現在怎麼辦啊？他把聖羅蘭教會派出去的神官團全殺了，咱們幾個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那個叫羅伊的老法師有些驚恐，對方離開前已經放下話了：他還會再來的。
凱薩斯舒展著筋骨從床榻上起身時，晨光才剛剛爬上碎石堡斑駁的城牆。與此同時，一份加急密報已經通過隱秘渠道送到了堡壘議事廳。灰石堡在一夜之間離奇失蹤了二十三位正式魔法師，更令人震驚的是，一座煉金實驗室連同裡麵的珍貴器材都不翼而飛。
“伯爵大人，您昨晚是去屠殺了二十三位魔法師，還順手搬空了人家的煉金實驗室？”
波莉踩著晨露匆匆趕來，棕發在晨風中飄揚，翡翠般的眼眸裡寫滿難以置信。她連晨禮都顧不上行，直接闖進了凱薩斯居住的水晶小屋。
凱薩斯正係著睡袍的腰帶，聞言嗤笑一聲：“鷹眼給我的情報錯得離譜。側堡裡哪有那麼多正式魔法師？他們連那裡有一百多個魔法學徒都沒查出來。”他踱到窗前，陽光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波莉，去問問鷹眼的老家夥，他們養的密探是不是都在酒館裡收集情報？”
根據昨夜親自潛入側堡清點的結果，凱薩斯確信居住在側堡中魔法師，最多不會超過三十位。這個數字與鷹眼提供的情報有些偏差，讓他不得不懷疑鷹眼搜集情報的能力。
波莉歎了口氣，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枚泛著幽藍光芒的傳訊石。她將凱薩斯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鷹眼的聯絡人，語氣中帶著少有的嚴厲。不出片刻，城堡走廊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鷹眼在碎石堡的負責人——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裹著皺巴巴的黑色長袍，像隻受驚的烏鴉般跌跌撞撞地就跑來了，額頭上還掛著來不及擦去的汗珠。
凱薩斯冷冷地注視著麵前局促不安的鷹眼小頭目，指尖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麵。
“統領大人，我們的情報……真的不準確？”小老頭搓著手，聲音裡透著心虛。
“不準確？”凱薩斯嗤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應該說差遠了！側堡裡的魔法師少了六七位，而且裡麵還布置了不少魔法陷阱，你們的密探連這個都沒探出來？”他微微前傾身子，語氣危險而低沉，“對了，你們的密探在灰石堡到底是乾什麼的？”
小老頭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結結巴巴地回答：“他、他是獸欄的馬夫……消息都是平時打聽到的……”
聽到這個解釋，凱薩斯沉默了一瞬，隨後略顯疲憊地擺了擺手。他當然知道潛入灰石堡有多難，想要獲取精準的情報，至少得在聖羅蘭潛伏兩三代人，還得有足夠的天賦爬到灰石堡的高層才行。一個馬夫能傳回消息，已經算是儘力了。
“算了，把這些屍體帶回去，都是碎石堡懸賞榜上的目標，賞金給我換成魔晶！”
凱薩斯說著就站起身，走到了水晶小屋的外麵，抬手一揮，二十多具屍體憑空出現，整齊地排列在地上。這些都是在昨天夜裡殺死的魔法師，恰好能換些賞金。
凱薩斯凝視著遠方巍峨的灰石堡，指節在護牆上敲擊出焦躁的節奏。“看來非得抓個活口回來不可了，否則永遠摸不清灰石堡內部真正的布局！”他咬著牙低聲自語，睡袍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轉身走向護牆邊的魔法觀望鏡時，凱薩斯腦海中閃過無數戰術推演。普通的巡邏守衛根本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必須設法擒獲一位灰石堡指揮官級彆的人物——最好是能接觸到作戰室的那幾個老狐狸。他調整著觀望鏡的符文透鏡，城堡外牆上的魔法紋路在鏡片中纖毫畢現。
這座號稱“南境鐵壁”的戰爭堡壘確實名不虛傳。凱薩斯數著城垛間若隱若現的寒光，至少上百具魔法強弩正蓄滿魔力，那些摻了破魔金屬的弩箭曾讓無數強者飲恨。更令人忌憚的是九門“龍息”魔法炮，它們粗壯的炮管此刻雖然沉寂，凱薩斯清楚記得。在曆史上數十艘羅蘭帝國的魔鋼戰艦，就是被這些怪物轟成了燃燒的廢鐵。
“波莉。”凱薩斯突然開口，目光仍釘在那些致命武器上，“以羅蘭帝國的軍力，為什麼不直接碾平這個要塞？”
正在整理藥劑箱的女戰士動作頓了頓，瓶罐碰撞聲戛然而止。
“那樣傷亡太大，帝國承受不起！灰石堡易守難攻，上百年前的強攻讓我們損失了整整半個軍團。帝國元老院說…要是這樣打下去，帝國就要流乾最後一滴血了！”
護牆下的陰影裡，鷹眼那個佝僂的老者帶走了屍體。凱薩斯摩挲著短刀柄上的寶石，他現在也不急著去收割靈魂，靈魂寶石中儲存的靈魂能量，他這個月也吸收不了。